264斷頭花(1 / 2)

小皇帝雖說是高長恭請封阿肆做公主的,但一看到胞妹出現,對國主唯命是從,高長恭臉上仍舊驚懼驟起。

甄溫柔之死狠狠刺痛了高長恭,他的悲傷並未溢於眼淚,而是在看到他吃力地、想抬走甄壯士死屍時,高延宗上前欲伸手幫忙,反被四哥狠力的推翻、摔坐在一旁。

唯恐親兄弟反目,元無憂趕緊提裙上前。

當小女帝豔紅的裙擺落在眼前,當她向他伸出一隻白淨修長的細手時,眼瞼殷紅的高長恭,緩緩抬起漆黑死寂的鳳眸來。

她說:“我為你而來,你打算如何?我陪你。”

……那雙黑眸,瞬間被這句話哄的濕漉漉。

高長恭上次聽到這句“我為你而來”,還是在女魃廟底下的溶洞裡,她那時用鄭玄女的身份,說來娶他了。如今聽來,同樣大慰平生。

***

沒人動一筷子的宴席就此結束,高長恭到底沒讓元無憂幫忙抬死屍,隻讓五弟送她回鄭家。

今晚的宴席真夠熱鬨,元無憂需要消化一下,便自己出了門,高延宗也跟了出來。

夜風很冷,倆人不約而同走到一處偏僻院落,聽著身後跟了一路,不遠不近躊躇不決的腳步聲,元無憂突然一把將身後男子拽過來,大力地將他抵在牆上,踮腳湊近他的臉質問:

“倘若高緯要殺我,你也會捧我的頭獻上麼?”

臂彎之內,緊貼著牆麵的男子,渾身血腥氣都蓋不住一股清幽的山茶花香,淡雅又甜美。

高延宗白嫩的臉上猶帶血跡,幼嫩嘴唇還沾著猩紅。此時睜大了桃花眼眸,猶如受驚的幼獸一般,可元無憂知道,他是猛獸。

“倘若你是凡俗女子,我的答案是必然。可你是風既曉,元無憂,你的身份有與他勢均力敵的機會,我會寧可違抗皇命救你,頂多是跟你逃回華胥罷了,你不得封我高官顯爵什麼的?”

“總要有存在價值才會有人追捧,你這樣狠絕的人,瘋魔而不癡傻,我很欣賞。”

頓了頓,元無憂續道:“既然你我兩個都是笑麵夜叉,我慶幸自己喜歡生錯了時代的高長恭同時,也給你個承諾:如不嫌棄,華胥收你。”

她這番話說完後,便輕輕鬆開了對他的鉗製。

高延宗望著眼前明媚的俏臉,心口忽然抽痛的厲害。“華胥是夢,北齊為實,你尚且要淪為後宅妃妾,就算回到華胥又要勵精圖治,承諾靠一張嘴,憨四哥都不信,你拿什麼讓我信?”

元無憂蹙眉,猛地逼近他,眼神銳利。

“你在激將法?逼我風陵春深鎖二高?”

高延宗呼吸一滯。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忽然苦笑道:“如果…我真的想跟你走。”

一張娃娃臉的高延宗是小叔子也是侄子,對彆人是活閻王,對元無憂卻是刀子嘴豆腐身。

元無憂端詳著眼前這張臉,高延宗長相偏幾分陰柔,很漂亮,平時再玩世不恭、眼神也是銳利流光的,此時卻很堅定,很真誠。

她提鼻子一聞,隻覺要被他熏醉了。

“你身上好香……是山茶花麼?”

高延宗微微頷首,“其實是有些懷念我娘了,在我長大的院裡就有很多山茶花。”

他隨即歪頭衝她一笑,“那天在山上,你牽著四哥去見元太姥,那種被長輩寵溺的情形,真讓我羨慕。”

“……姥姥是對你們一視同仁的,隔輩親嘛。”

“山茶花,又叫斷頭花。彆的花是一瓣一瓣凋零,而山茶花是整朵花掉落……我喜歡的,我所曆經的,都很晦氣,不吉祥。”

“彆這樣說。”

男子忽然雙臂一勾,摟過麵前姑娘的腰肢。

在她驚呼之前,他低聲道,“唯獨你,是我唯一接觸的祥瑞,我知道這是在染指九天玄女,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私心,瘋長的貪欲。”

原本隻是曖昧情愫,和她親近過後就變成了…近乎變態的依賴感,她既是姑姑又是嫂子,輩分倫常讓他隻能壓抑著,可她又是國主,元家宗室前朝皇族,女帝開後宮納男妃是應該的。

高延宗本就隨和又刻薄,自負又自卑。他的待人親和笑麵,是戴著虛偽麵具,他其實性冷寡恩,因出身和過去深感自卑,故而逞強傲慢。

經過這次在國主麵前,他替她殺了甄溫柔後,高延宗終於忍不住……拿自己過去的私隱,想放手一搏,去換取她的信任。

“不像四哥的生母,還能住在鄴城的蘭陵王府享受幾天太妃的日子。我的生母…隻是元氏宗親的一個家妓,那年叔父接我們來鄴城,說是多寵愛我,實則都宿在我母親懷裡。我才七八歲的光景,便知有人…連孩子都下的去手。”

元無憂是頭次看到,他那雙玩世不恭的含情目在不笑時,是那麼死寂淒苦。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