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鴛鴦甲(1 / 2)

說歸說鬨歸鬨,該統籌眼前的戰局時,兩位王駕可沒有開玩笑。

因倆人帶的都是原本宿衛京畿的夷兵,就連中軍主將蘭陵王,可供他直接驅使的夷漢親兵也不過上萬。

統而言之,北齊的夷漢分兵製和秦漢以來的鎮戍兵大差不離,而對麵北周沿用的是西魏女帝創立的府兵製。府兵製上承的是元明鏡這位北魏公主,從六鎮起義帶出來的家底,下以自己和左膀右臂等八位柱國大將軍統領,她身為皇帝擔決策和調遣之責,麾下宇文泰擔統領和管轄之職。

西魏大統年間,西魏女帝元明鏡在全國範圍設置了八個柱國大將軍,皇帝擔決策,宇文泰則都督國家內部與外部的軍事,稱上柱國。故而實際上,統率和管理全國軍隊的是六個柱國大將軍。

這六個柱國下各督兩名大將軍,十二個大將軍再另管理兩個開府,一開府領一軍,因此全國共二十四軍。戰時,中央不僅命令開府將軍,也會臨時任命將軍並配以兵馬,這對開府將軍手中的權力有所削弱;而在戶籍管理方麵,則是將府兵的籍貫移出民籍,另立名單。

自古府兵製的柱國將軍,都少沾點任人唯親。

譬如前朝那幾個柱國,皆是當年隨女帝崛起於北魏,共建西魏的左膀右臂,其中更有女帝原配夫郎、續弦男後、小舅子等。尤其是統率六軍的上柱國宇文泰,因其三哥入宮成了女帝的男妃,有了這層嫂叔親戚又不會受私情拖累,確實為公為私都儘忠職守,做的不錯。

甚至女帝在位西魏時,這老小子沒敢表露出半分謀篡之意,倒是他一死,宇文家族竟然跟跳鯉子一般,活躍起來了。

那幫柱國倒戈向宇文家的,理由都一樣:說當初臣服的是西魏女帝的鐵血手腕,而非元氏,且元氏除了元明鏡,再無千古一帝和血性霸主,“大姐”既已退位,倒不如投了“二哥”宇文泰。

而反對者以女帝的原配為首,實指望從華胥迎回退位的太上女皇。

而今的北周天和五年,對麵的衛國公宇文直便是柱國大將軍之一,統領著幾個軍尚未摸清,重點是周國皇帝既然在對麵營中,必定會調遣長安京畿的禁衛軍加以保護,此刻北齊在摸不準敵情如何之時,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蘭陵王、安德王部大軍前進幾十裡,駐紮在了犨縣、葉縣、紅陽三城附近,與前方的堵陽和博望坡相望。

從而得知,北周府兵現在大批駐紮在南陽郡,而前天夜裡突襲木蘭城的,隻是從博望坡衝來的小股鎮戍府兵,還不是宇文直的主力部隊。

但素質都是一樣的歹毒。

……

行軍到了犨縣附近,元無憂故地重遊,一時心裡頗多感慨。

不久之前,就是在這裡,宇文懷璧撕破偽裝,害她被白虜擄去,在周營裡可沒少受委屈。

與她前後腳的高延宗,借著去縣城給阿渡買藥為由,邀元無憂這個軍醫隨他同去,蘭陵王還很欣慰地瞧著弟弟這副有擔當的樣子,誇讚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連元無憂瞧著他近日的乖巧安靜,眉宇間凝著陰鬱的杞人憂天,都覺得詫異又心疼。

身穿銀甲紅衣,頭戴鳳翅兜鍪的男子,從銀白頭盔裡灑出滿肩的辮發,和一雙黑褐色的桃花眼。在倆人兵馬而行時,他忽然長睫一掀,操著粗啞磁性的嗓音,開口道:

“我很明顯麼?”

“……啥?啥明顯不明顯的?”

紅衫姑娘肩背挺拔地坐在小黑馬上,戴了山文甲護腕的手隨意地拉著韁繩,微側過頭,高束馬尾的臉上嵌了雙鋒眉大眼。

高延宗語氣平靜,“鄭觀棋姑姑問我……心上人是誰,她一口咬定,幾乎是確定的逼問。”

“……所以,你心上人是誰?”

“是…你我心照不宣,有悖倫常之人。”

說完這句,一直表情從容的高延宗,忽然紅了眼尾,嗓音都低弱了起來。

“我才不會失心呢,更不會羨慕四哥。你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啊……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若沒有華胥國主的身份,你在齊國自保都成問題,早晚會被陸女相等奸佞收服,為虎作倀。”

元無憂憋不住反駁道,“我就是這樣的?!”

“更何況,我隻是今年…比四哥更早在牢裡認識你罷了,咱倆之間也沒什麼可歌可泣的故事,又不像和四哥有婚約在先,也不像周國主那般和你自幼青梅竹馬,有救命脫困的恩情……倘若那年你在鄴城,我興許不會走向這條自毀身形的發胖變醜,遠離權勢做個紈絝的路……”

頓了頓,他歎了口氣,“我隻是……太孤獨,太無助了。誰不希望有人能救自己出沼澤呢。與其寄托與人,不如自身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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