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萬籟俱寂。
因小皇帝到訪,正堂屋十分熱鬨,元無憂草草吃罷晚膳後,便回了自己的廂房屋。
彼時,元無憂正在屋裡的地榻上坐著,趴在擺在中間的小桌上,笨拙地給自己解開左臂上的沁血裹帶。
而桌上除了一盞燭燈,還有個白瓷花瓶,裡頭裝著兩枝山茶和兩枝芍藥。那兩枝山茶花一紅一白,正是馮妹妹跟小皇帝給她折下來的。而芍藥是她在門口的廊下花叢裡折的,同樣是白赤兩色。
突然聽見有人在外頭叩門,輕聲問:
“女君可方便嗎?”
她也不知自己該回方便還是不方便,不耐煩道,“進來說話!”
隨著來者推門進來,坐在床頭的姑娘聞聲抬頭,一看是高延宗手拎包袱,冷臉走近她。
元無憂深感意外,“你來乾什麼?”
剛才說劃清界限的是他,現在巴巴又貼上來的也是他,她真搞不懂他在擰巴什麼。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警覺地意識到這裡有事。
可是這位換了身黑衣的男子,被服帖薄軟的布料勒出寬肩窄腰,把他本就高挑瘦長的身形襯得更英氣逼人了。他手拎著包袱,邁動大長腿徑直走向她,語氣平靜道,
“我想起你個獨臂女俠還沒換藥。”
“你來給我換藥?是想報複我嗎?”
“還信不過我?你現在胳膊上的裹帶就是我綁的。”
元無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瞬間沒了底氣,倒突然發現打結的白布條上,層層疊疊的結還挺好看,像綻開一朵層疊繁複的花。
眨眼的功夫,她就覺眼前一黑…跟一堵牆似的瘦挑男子已經到眼前了,高延宗還很自來熟的,把包袱撂在她麵前的桌上。
他在瞧見桌上瓷瓶裡的山茶花和芍藥時,心頭陡然一顫,有些話想呼之欲出,又被他壓下去。
元無憂指著自己左臂裹帶上的結,
“打結打成一團也是你的手法?”
“那是山茶花結。”
悶聲回一句後,高延宗蠻橫地拿過她的左臂,耐心地解開她胳膊上的白裹帶,因為半天沒換,臨近刀口的地方已經洇成暗紅色,最下層的布料也已跟她的血肉粘黏在一起。
倆人都沒說話,黑衣男子隻顧低頭給她剔除膠黏的血布,對麵的姑娘也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痛到連被他捧在掌心的手臂都顫抖了,她也不叫一聲。
桌上點了盞蠟油燈。就對著昏黃的燈光,誰也不肯開口說閒話,屋裡一時死寂的可怕。
而高延宗手法嫻熟地,對著她的傷口清創撒藥一氣嗬成。但當那銷蝕腐肉的藥粉撒在傷口裡時,元無憂還是忍不住疼痛!
“啊嘶…”短促的一聲驚呼脫口而出,引得低頭忙活的男子緊張地抬起頭。
在瞧見她疼的直咬牙,再不肯吭聲時,高延宗隻白了她一眼,也不埋怨她逞強,隻默默把手底下的動作,放的更加輕柔。
高延宗給她換完瘡藥後,細心的纏上白裹帶,想打結又忍住了,隻把她手臂輕拿輕放。
“好了,這三天你要每天換兩次藥,我明早會來給你換藥的。”
“怎麼不打山茶花結了?”
“不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