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大堂哥倒也講義氣,想拿火把去燙這個妖怪。誰知道黑暗中又撲來一個人頭,一把咬在他腰上。他們剩下幾人都拿火把頂上去揮舞,嚇退了第二個人頭,才勉強救回他們的大堂哥。
在火光中,他們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麵目,原來是兩個人頭,連在同一條粗大的蚺蛇身子上。簡直是匪夷所思的經曆。
好在範師傅博覽群書,見多識廣。他聽說過這個東西,驚呼道“神煞墓龍”,沒想到世間竟然真有此物!
範師傅歎道:這個年輕人,一知半解,膽大妄為,害了他自己和同村子弟。那個環山水藏陵如果在北方==西北,當然是聚寶斂財的福地。但如果在本就水脈繁多,潭湖遍地的南方,這是封鎮大凶惡煞的墳。墳塚中必然有極凶極惡之物。
凡大凶葬之後,墓內不立盟器神煞,亡靈不安,天曹不管,地府不收,恍惚不定,生人不吉,大殃咎也!
神煞墓龍,魏晉以降至隋唐之際一度盛行,進入宋代之後已經消失不見。沒想到原來在南唐的大墓中還有存世。
此物乃是用活人血煉,生種蛇身。據說可以千年不死不滅,永守陵寢。
看他傷口,此物多半還有邪毒。
他們幾人聽了範師傅這樣說,心知唯一救星就在眼前了,忙紛紛跪下懇求範師傅施以援手。
範師傅說,我也隻是在零星幾本古籍殘卷上見過這種神煞墓龍的記載。我縱然想救,也是沒有把握呀。隻能試試相生相克之法,這神煞墓龍人首蛇身,你們就去找附近的猴心蛇膽,雜以金陵周邊三種解蛇毒的藥草,牛羊狗寶。給他內服外用,姑且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盧仲遠聽得都要懵圈了,他問道“那後來呢?這人救活了沒有?”
楊文觀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酒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幾個。”
盧仲遠道:“你這故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說得也太玄乎了。這世上真有這種東西?人腦袋放到蛇身上還能活?”
楊文觀嘿嘿一笑道:“你自己不是剛見到一個人身子長在望潮魚身上嗎?”
盧仲遠道:“話雖如此,但是那樣的東西。。。。。。現在的關鍵是,我的塘報該怎麼寫?我總不能說我的一個好兄弟好些年前看到幾個盜墓賊在某個南唐古墓裡也見過這類東西,然後用來交差吧。而且出了這事兒,月港的船老大們估計都嚇壞了,這幾天怕是沒人敢出海。影響了月港的賦稅,我這指揮使可就到頭了。”
楊文觀道:“恐怕還得照實了寫,你想想,出了這樣的事兒,南北直隸的都察院禦史,兵部的職方司和侍郎,起碼得來四五撥人過問。會到營房裡按籍冊點名查問,就算你瞞得住,你手下的兵丁也瞞不住。”
盧仲遠點點頭道:“這我也知道,但是。。。。。。”
楊文觀笑道:“但是見到那怪物的事情跟這鬼船該怎麼寫是吧?我覺得你這樣辦,你絕對不能在塘報裡把這事兒寫玄乎了,否則上頭那些大人們還沒來呢,先對你有了成見,你就是沒錯也給你挑三分錯來。實在追問得緊,就讓兵丁們自己給他們說說親眼所見的怪事,問到你你隻說當時你看不真切,火把亮光不夠。”
盧仲遠笑道:“你這一肚子壞水,全是官場的汙糟,你怎麼不去考個功名當官呢?”
楊文觀道:“得了吧你,你真能想不出這法子?是誰一天到晚的在嘴邊掛著武人也要懂朝局,懂官場。你來找我可不是為了這個吧。”
盧仲遠收起笑容,正色道:“玩笑也開過了,你那個南唐的鬼故事也講完了。無論如何,我想要查一查這艘鬼船的來龍去脈。到底背後是誰在搗鬼,誰把這鬼船從海裡撈出來送過來的。”
楊文觀道:“你帶著那倆勘合符了吧,拿來我看看。”
盧仲遠將兩個銅製吊牌陰陽勘合符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了出來,交給了楊文觀。
楊文觀接過勘合符,湊到油燈旁細細端詳了半晌。
然後他正色道:“看來真是江南顧家和呂宋許氏的勘合符。你知道那個十幾年前江南顧氏家族的十寶船大案吧?”
盧仲遠皺眉想了想,道:“大概記得,似乎是哪次酒桌上某個浪蕩狂徒吹噓過,似乎很厲害的一個大案子。”
楊文觀氣道:“你這臭魚爛蝦的記性,那就是我跟你說的。”
盧仲遠道:“是嗎,你的故事總是神神道道的,誰知道哪個真哪個假?”
楊文觀又舉起兩塊勘合符,邊看邊道:“這要真是顧氏十寶船那件案子裡的一艘船,那可真是有夠神,背後足夠有大道行,大學問了。顧家二十年前在江南可是富甲天下,名動兩京的呀。就是因為這樁十寶船的大案,鬨得家道敗落,人丁凋零。這背後的水,與海相爭不為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