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大堆如同金蛇狂舞般的粉紅色樹枝從那些古樹上伸出來,衝向楊文觀等人的時候,雙眼已經發出綠光的褚河也已經如同一頭嗜血猛獸那樣邁開雙腿,朝著最前頭的胡林衝過去了。
楊文觀大喊:“快跑!跑回回廊那邊去!”
一片混亂之中,楊文觀一邊躲閃一邊拚命往回跑,雖然線索不多,但至少不難看出,這些怪異的古樹是害怕火焰的。那些燃著的天方油火圈一開始就是被刻意修成那樣的環狀溝渠,就是要嚇阻這些古樹。
當他們進入這些古樹群的範圍,看到了在那裡的同袍褚河,也不知道是觸發了什麼機關,困住古樹的天方油燃儘了,回廊卻燃起了一道火牆。
這顯然是有意設計的,楊文觀和胡林等人,就像是祭品,被奉獻給這些古樹的祭品。
想要跑回回廊的路程並不長,但攔住他們退路的活體樹枝實在太多,也許從他們踏進這古樹群開始,最外圍的幾個火圈已經開始熄滅了。
幾個緹騎校尉和楊文觀等人拚命揮刀砍殺,被砍斷的樹枝頭都張開四瓣嘴唇,比最凶惡的毒蛇還要可怖,一旦被斬斷,就會噴灑出鮮血。
大家都親眼看到了褚河的下場,沒有一個人不害怕變成他那樣,全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拚命砍殺。
儘管人人拚命,還是免不了有人被這怪樹枝咬住,隨後被卷了起來,拖到了半空之中。
隨著錦衣衛緹騎校尉們被接二連三的卷走拖到半空中,楊文觀胡林和梟鷹這三人拚殺得渾身血汙,砍紅了眼才從一大堆瘋狂舞動的樹枝中衝了出來。
眼看三人就要衝到回廊外的火焰邊,隻要躍過去就可以逃出生天。褚河突然從亂舞的樹枝堆中殺出,他的背後黏連著好幾根樹枝,似乎是來自最粗的那顆古樹。
褚河發出嘶吼聲,雙手猛地朝前一抓,一把抓住了胡林的衣擺。
胡林此時逃命心切,眼看新的張著四瓣嘴唇,滿嘴尖牙的樹枝又源源不斷的從後方蔓延過來,他又驚又怒,殺心頓起!
胡林一刀猛地從褚河的肩旁處劈了下去,這是極具力道的一刀,創口直趨胸膛。幾乎把褚河從左肩到胸膛正中劈開兩半。
然而這一刀下去,褚河身上並沒有流出多少血液,有也隻有幾絲深黑色的粘稠血液,完全不像是活人身上正常會湧出的鮮紅血液。
更要命的是這褚河手上的勁兒一點兒沒放鬆,更是張大著嘴,衝胡林嘶吼,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身上這一刀的痛覺。
胡林這一刀用力太狠,砍太深,卡入褚河胸肋骨之中,他左手正推著褚河的脖子以免他咬到自己,右手一隻手無法單獨抽出砍刀。
褚河撲他撲得太緊,胡林沒辦法抬腿踢開他抽出刀。他隻得大喊道:“救我!”
危急關頭,楊文觀從側麵飛起一腳踢開褚河的身子,然後用長劍連續精準削掉逼近的幾根樹枝的尖牙枝頭。
胡林趁著褚河身子被踢開一些的機會,也左腿彎曲,右腿順利抬起一腳踹開褚河,將鋼刀抽出。
褚河左手抓著的胡林衣擺被撕裂開來,但右手仍然頑強扯著胡林的衣擺,這衣擺質量也還可以,一時沒斷裂完全。
還好梟鷹眼疾手快,一刀斬斷褚河半個手掌。
胡林大喊:“跳!”
三人向後縱身飛撲魚躍,勉強越過火舌進入回廊處。楊文觀的月白長袍裙擺處還著了點兒火苗,趕緊在地上打滾了兩圈才滅掉。
此時的楊文觀,早已不是之前玉樹臨風,乾淨英朗的模樣,可以說是狼狽不堪,一身汙糟。
驚魂初定的三人,透過麵前的火舌,又看到了更可怖的一幕。那些古樹的樹冠仍在持續的抖動,從它們樹乾所處的深坑中,正不斷的有東西爬出來。
那些是和褚河一樣,背脊上插著數根細長樹枝的所謂“人”。它們從古樹所在的坑洞中,由山體深處密密麻麻的爬了出來,數量多達數百之巨!
它們雙眼都冒著綠光,背上連著肉色樹枝,有的依稀可以辨彆麵貌,甚至還有零星衣物破片掛著。而有的已經無法辨認麵貌,不知在此地被這些古樹困住多少年月了,從皮膚到麵目都已經黝黑泛著油光,顯然被歲月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包漿。
這些肉色的樹枝看著雖然紛亂,卻不會互相纏絆,如果眼看要纏上,則會小心的控製著這些所謂的人改變方向。
它們烏泱泱一片,極具壓迫感的逼近到回廊外的那道火焰邊,不時對著楊文觀和胡林等人嘶吼。
胡林,梟鷹,楊文觀三人麵麵相覷,連最為見多識廣的楊文觀都不得不承認,今夜的遭遇,是他此生截至目前為止,最為奇特,凶險,恐怖的遭遇。
胡林看著麵前這一大群不人不鬼的怪物,其中似乎也出現了幾個衣衫還算完整的新身影,那正是他帶來的部下。胡林此刻心中是又懼又怒,一時之間不明白自己是想拿刀跟前麵這些怪物拚命,還是想遠遠的逃走,再也不去考慮這裡的事情。
梟鷹則焦急的問:“楊公子,胡百戶,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們往哪裡逃?”
胡林和楊文觀稍定心神,心想隻要眼前這溝渠裡的天方油還燃著火焰,這些玩意兒應該一時半會兒還不敢過來。
楊文觀道:“彆怕,我們先原路返回右邊回廊的起點,先退出最頂上這一層,再......”
然而天生自帶夜眼,黑暗中視力較好的梟鷹已經喊道:“不妙了!胡百戶,楊公子,這火要滅了!”
果然在他們左邊遠處,溝渠裡的火光開始減弱,也許是這條溝渠裡的天方油要燃儘了。
楊文觀道:“趕緊,我們往右退回去!”
然而最右邊的胡林也喊道:“不對!右邊的火苗也開始往這裡消退!”
一些身上連著樹枝的怪人已經開始從兩頭進入回廊,但是它們背後的枝條仍然畏懼在不斷向中間衰退的火焰,仍然不能全力以赴的撲向楊文觀三人。
楊文觀心中大罵,這次進來這西山書院地底真是大意了,沒想到這下麵有如此詭異可怕的東西,難道這次真要交代在這裡?
不甘心的三人離開回廊,往山體邊緣退去,這裡是一片相對陡峭光滑的小懸崖。
也許不算特彆高,但下方一片漆黑,唯一的火光在很遠的地方才有幾道燃著的溝渠。這樣跳下去,也和自殺無異。
胡林道:“他媽的,我就是跳下去死掉也不想給這鬼樹抓來當木偶綁著十輩子。”
楊文觀也不想跳下去不明不白的死在哪個黑溝裡。他焦急的回頭看,此時火光隻剩下回廊最中間幾丈寬,那些雙眼泛著綠光的“人”已經黑壓壓的圍了過來。最左右兩邊的已經有手腳並用爬進石頭回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