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人嫌棄自己得到太多了嗎？”於飛真誠地說，“我的確有很多時間。”
說到這，他的神色凝固了，隨之出現的是一種接近冷酷的清醒與理智。
“但沒有一秒是值得浪費的。”
和於飛接觸得越多，弗林就越不討厭來奇才當跟隊記者的安排。
所有人都喜歡把敘事角度放在喬丹身上，而在他看來，於飛眼中的世界，於飛眼裡的奇才和喬丹，於飛眼裡的NBA，才是值得深入挖掘的。
這是個膽大包天的Y世代。
弗林可以在於飛的身上捕捉到NBA未來十年的發展進程。
“你想怎麼做？”弗林問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托馬斯，但是彆擔心，我不會那麼做的。”於飛露出微笑，腦海中閃過喬丹的腱鞘炎和他老人家遠在印第安納的情婦，“我會等待時機，而且我知道，它距離我非常非常近，比卡拉·克納費爾（喬丹的情婦）的賠償款還要近。”
兩天後，奇才迎戰本賽季強勢崛起的新澤西籃網隊。
好像是為了證明對黃蜂的51分不是偶然，今晚，喬丹再砍45分，強勢帶隊95比76擊破籃網，取得連勝。
於飛再次充當好副手，在喬丹身邊拿下16分6籃板10助攻，皮彭的靚影越來越清晰了。
這讓喬丹覺得，收服於飛的時機已經到來。
“跟我去參加新聞發布會。”喬丹對於飛說。
這是於飛加入奇才以來，第一次得到喬丹的邀請。
作為一個從未向喬丹示弱的人，於飛似乎完全獲得了喬丹的認可。
於飛站起身，穿上衣服與喬丹一起走出更衣室。
對奇才隊的其他人來說，這是難以想象的時刻。
“大飛投入MJ的懷抱了？”泰倫·盧看向誇梅·布朗，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布朗清醒地說：“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盧指導問。
“很簡單。”老將克裡斯·惠特尼說，“MJ知道誰能幫他贏球，這是對福來的鼓勵。”
“對！就是這樣！”布朗對惠特尼簡單易懂地說出自己無法解釋清楚的現象表示同意，“這就是老板！隻有你能創造價值的時候你才對他有用！福來早就看穿他了！”
於飛和喬丹出現在新聞訪問室的時候，現場的氛圍是轟動的。
媒體們從未想過這兩人會結伴來接受采訪。
這就像看到巨石強森和家人俠在速激最後一部裡坐在一起吃飯，然後片尾響起《保羅·沃克快樂曲》（《See you again》）一樣。
太詭異了！
“向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小兄弟，”喬丹帶著溫良的笑容，“弗萊·於，他是我在最好的幫手，也是我職業生涯中遇見的最出色的年輕球員之一，他有偉大的性格。”
喬丹的這番話讓記者們紛紛笑出來。
他們很難想象喬丹和於飛成為了朋友。
無論是開頭說的“小兄弟”還是喬丹自己玩梗，說於飛有“偉大的性格”，都讓場麵十分愉快。
“你們已經把所有分歧都解決了嗎？”
這個問題是喬丹回答的：“即使是和最親密的家人，我們也會存在分歧，分歧永遠存在。”
“你和邁克爾成為朋友了嗎？你對他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當然是問於飛的。
於飛並不覺得幫助喬丹打了兩場好比賽就代表往事如煙散去。
他對喬丹的不敬，他給喬丹的挑戰，以及他對喬丹表現不佳的夜晚的冷嘲熱諷，那些事情就像風一樣在耳邊吹著，喬丹隻需要閉上眼睛用心去傾聽，就能感受到於飛的輕蔑和鄙視。
“我和邁克爾一樣注重隱私，對我來說，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們在場上合作無間並不代表我們要成為朋友。邁克爾是個很棒的隊友。”
關於朋友的問題到此為止了。
喬丹顯然能感受到於飛對此的疏離，正好，他也無意向記者講述兩人的關係有多麼親密。
因為你不能假裝自己很享受一段並不存在的親密關係。
喬丹開始說起今晚的比賽，“我本來可以再次得到50分。”
迄今為止，NBA曆史上隻有5次連續得到50分的紀錄，其中一次屬於喬丹，而另外四次都由張伯倫所締造。
“是什麼讓你錯過了它？”懂事的記者知道如何提問。
“如果你看過比賽的話，你就會知道，我在下場前錯失了一記三分，如果我投進了它，我的得分將來到48分。”這意味著距離連續兩場拿下50分隻有2分的差距，即使當時喬丹已經疲憊到跑不動，他也會堅持，如果他投進那記三分的話。
“不過，事情已成定局，我不會去討論不曾發生的事情。”喬丹笑了，但神情依然有懷念之意。
然後，有記者提起了腱鞘炎。
在喬丹發揮出色的夜晚，這不是一個讓人不悅的問題。
“我正在接受治療。”記者們甚至可以看出喬丹的興奮，“如果我的身體恢複了，你將會看到我比今晚更加活躍。”
然後，喬丹離開了，他在走出媒體訪問室之前拍了拍於飛的肩膀，像個關愛弟弟的兄長，“這裡交給你了。”
於飛微笑地點頭，目送他離開。
然後，於飛開始大量回答記者的提問。
各種問題都有，與喬丹相關的問題占了差不多2/3。
於飛很佩服他們可以死死抓著喬丹這個名字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然後，一個來自《美聯社》的記者問道：“一段時間以來，你和邁克爾的關係似乎備受考驗，你從中學到了什麼？邁克爾教會了你什麼，又給了你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你會如何評價至今為止的新秀賽季？”
“這是很多個問題。”於飛笑道，“我隻會回答其中一個。邁克爾教會了我什麼？這既簡單又深刻，世界是結構性的，人類又是勢利的和慕強的。如果你起點比彆人高，你會輕易得到榮寵，但當你被人追上時，你將失去一切；如果你已經建功立業，受人尊敬，但當你老去時，一旦表現不佳，那群曾經的把你吹捧到神明之上的人又會變成烏鴉來分食你的屍體；隻有你表現出色的時候，你才能避免這些。沒有人是絕對可信的，沒有人是絕對可依賴的，今天罵你的人明天可能會誇你，明天得到的後天也可能失去，由始至終，唯一重要的隻有自己。一切都取決於自己。”
“這就是邁克爾教會我的。”於飛說，“我對此非常感激。”
於飛回到更衣室時，裡麵除了幾個老將，就隻有喬丹和他團隊的人。
喬丹穿著灰色西裝，手裡捧著一杯可樂，看見於飛後，淡淡地問道：“你在媒體訪問室的時候似乎有點不自在。”
“是嗎？也許吧。”於飛說，“我確實不習慣有人和我一起參加新聞發布會。”
蒂姆·格羅弗說道：“邁克爾很少這麼做，你應該心存感激，菜鳥。”
喬丹揮手，示意他彆往下說。
更衣室裡的幾個老將在注意到喬丹的眼神之後，紛紛選擇離開。
“我知道你沒有投靠阿比，我也知道你想取代我。”喬丹的棕眼竟然有股勾人的意味，“現在我給你機會，我讓你來到我身邊，你可以看看我是怎麼做的，如果你有足夠的實力，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
於飛回應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這種拒自己於門外的疏離感正是喬丹對於飛的困惑和不滿的來源。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於飛如此反感。
“菜鳥，無論阿比給你許了什麼好處，你要知道你始終是個球員，和你一起上場比賽的不是那些穿著西裝坐收漁利的混蛋！”
穿著西裝的混蛋？對，我麵前就有一個。
“哦，是這樣嗎？”於飛連回話的意願都沒有。
“該死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喬丹喝問。
於飛翻著自己的櫃子，頭也不回地問：“我這幾場都照你說的做了，你到底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
一股無名之火瞬間從喬丹的體內湧出，從來都是彆人主動討好他，現在他已經擺出了友好姿態，但於飛油鹽不進。
“你是個有前途的人，但如果你走錯了路，那就沒有人可以救你。”喬丹冷冷地說。
“喔，你說得有道理！”於飛關上了自己的櫃子，提起背包準備離開，“我可能一直都在往你預計的那條道路的反方向走。一路走來，我從場均出場18分鐘的替補變成了場均出場38分鐘的首發，我從無人看好的菜鳥變成了你的‘小兄弟’，我已經走得太遠，不會回頭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身後有什麼值得我回頭。這條路對你來說可能是錯的，但它不需要我做出選擇，它隻需要我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我不是誇梅·布朗，也不是阿比·波林，更不是你身邊的那些阿貓阿狗，我今天所得到的一切是我用實力贏來的，如果有一天我配不上我得到的這些，我也可以接受它們從我身邊離開。這意味著，我不需要彆人的給予，尤其是你，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給我任何東西，不是所有人都要像條狗一樣舔你的鞋底，我想要什麼我自己會去爭取，我這麼說，你聽懂了嗎？”
說罷，於飛給勞森使了個眼神，兩人便一起離開了更衣室。
隻剩下喬丹那張難看到極致的臉和瑟瑟發抖的阿貓阿狗們。
今晚，偉大的性格閃閃發光，就像大地震一樣粉碎了喬丹連續兩場比賽打出MVP表現所帶來的愉悅與歡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