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孟菲斯灰熊隊在主場戰勝氣勢正盛的密爾沃基雄鹿隊時,傑裡·韋斯特正坐在他慣常的地方,也就是金字塔體育館的一間企業套房裡,高高在球場上方。
在每場灰熊隊的主場比賽中,他都獨自坐在那裡,沒有人可以目睹他的痛苦,也聽不到他的一連串臟話。今晚,全民皆兵的灰熊隊出人意料地大比分領先雄鹿。如果有人在套房裡仔細看,恰好能夠看到透過套房的光線,看到韋斯特臉上露出微笑。
但這是NBA,奇跡發生之地。
灰熊隊可以大比分領先雄鹿,而雄鹿同樣可以展示他們為何強大,備受爭議的超級巨星弗萊·於像上帝一樣打球,將灰熊的領先優勢蠶食殆儘。
即使球隊處於最好的時候,韋斯特也是最緊張的那個人,眼看團隊的力量即將被個人英雄主義所淹沒,他悄悄地走出房間,低著頭穿過走廊,來到一個閒雜人等不會接近的角落,透過窗口觀望城市的夜景。
當他以為灰熊會像以往一樣崩潰時,不知何故,他的球隊以微弱的優勢贏下比賽,團隊的聖光在孟菲斯閃耀。
一個人是贏不了的,韋斯特對此深以為然。
無論是今晚的弗萊·於,還是那個已經被上帝召回的威爾特·張伯倫,亦或是70年代的最佳球員卡裡姆·賈巴爾,這些強大的個體都一次次地證明了籃球不是一人遊戲。
沒有人可以想象韋斯特在孟菲斯的生活,因為他曾在洛杉磯工作44年。
但對韋斯特來說tl,他在這裡找到了生命的活力。
對一個傾向於自我毀滅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了。
“LOGO先生,你們明明贏球了,為什麼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呢?”
韋斯特從激烈的精神內耗中掙脫,回到幽暗的現實中,看了那個打攪自己“反思”的年輕人一眼。
“因為我們差點輸了。”
灰熊輸給雄鹿並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
贏球才是意外。
於飛開始覺得自己的魅力有些不夠用,韋斯特並不像其他的名宿一樣對自己笑臉相迎。
說起來,這可能是他們第一次麵對麵交談。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我們兩隊打十場比賽,孟菲斯最多贏今晚這一場。”於飛說,“我覺得你們應該為這場勝利而感到愉悅。”
韋斯特的臉上看不見一絲積極的情緒。
正常情況下?
正常情況下,他在球員時代應該贏下至少五枚總冠軍戒指,但實際情況是,他隻贏了一枚。
這些所謂的正常情況,不過是職業體育裡司空見慣的自大狂們為自己設置的心理預期,實際情況是什麼?永遠不會有所謂的正常情況,平時百發百中的隊友會在搶七戰錯失無人防守的機會球,無敵的巨人歌利亞會因為一點腳傷而在總決賽搶七的第四場中途退出,看起來毫無威脅的瘸子隻需要一瘸一拐地賽總決賽搶七戰中上場,就能激勵隊友贏得一切。
什麼是正常情況?韋斯特真的不知道。
“所以伱認為今晚是不正常的情況,因為你的隊友表現不佳。你覺得你的表現足以取勝?”
韋斯特讓於飛無言以對。
雄鹿今晚隻有兩人得分上雙,於飛砍下50+10+7,這樣的比賽無論到哪裡都配得上一句“蜀國之滅,非將軍之罪”,怎麼從韋斯特口中說出來,好像是他做得不夠好?
於飛問道:“你覺得我還可以做什麼嗎?”
韋斯特冷淡地說:“如果有人把球權集中在自己手上,那麼帶隊贏球就是他的義務,背負球權的同時,也應該背負贏球的重任。”
通常情況下,於飛對於說教會有逆反心理,因為那些批評者隻會吹毛求疵,說他這個做不好,那個做不好。
但韋斯特對這件事的看法讓他意外。
拿50+10+7的應該是,輸球要怪你,誰讓你是持球大核?
讓於飛自己都驚訝的是,他有些認同韋斯特的說法。
持球大核的本質是達則一帶四,窮則四拖一。
持球大核的成功不僅取決於自身實力,也歸功於隊友的奉獻與犧牲,今晚於飛的個人能力發揮到極致,但沒有帶動隊友。
這就是韋斯特的意思。
你打得好是應該的,但帶不動隊友就是持球大核的原罪,你帶不動隊友還當什麼大核呢。
“你說得有道理。”
於飛冷不丁的回答讓韋斯特怔了一下。
韋斯特不指望於飛理解自己所說的,也沒興趣指點迷津,他隻是隨口一說。
而且,於飛看起來根本沒有認同他的可能。
怎麼會有高高在上的年輕巨星單場轟下50+10+7還覺得輸球是自己的錯呢?
他不回到更衣室裡衝隊友發脾氣都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