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在禦案上的一碗雪蓮芙蓉羹已經反複熱了三回,商清薇卻沒有一絲食欲,這位年僅三十二歲的芳華女帝,已經熬了整整一個通宵,眼中有著深深的倦意。
“陛下......”
秦健拱手站在一旁,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開口;他是看著商清薇長大的,知道陛下從不低頭的剛強性格,更知道讓陛下低頭是何等困難的一件事。
“你是想說,要穩定京西路的糧價,朕就要向嚴閣老低頭?”
“陛下,這隻是權宜之計......”
秦健小心翼翼地道:“如今湧入京城的災民大多得到安撫,官私粥棚與日俱增,陛下不必為京城穩定擔心。
隻是......”
“隻是京西路地龍翻身帶來的後果可不僅僅隻是幾萬災民湧入京城,而是糧價飛漲!”
商清薇冷笑道:“官倉中的糧食要應付戰爭和可能的巨變,不能用來平複糧價。
那嚴賊布局數十年,當年母皇在位時,君弱臣強,是他一力主張開放糧市......結果這幾十年下來,我大貞的糧市八成都已開放。
如今天下糧商都有朝廷承認的經營之權,他們與朝廷等同有了契約,所以各地糧市實際上是把持在他們的手中。
地龍翻身必引發糧價飛漲,但這背後也少不得是他們在推波助瀾!
朕知道,站在他們背後的是一個個利益均沾的各地官員,而站在這些官員背後的,則是咱們那位三朝老臣的嚴閣老!
所以他們就認為朕無論如何都不會動他們?
哈哈,他們當真以為朕就不敢嗎!”
“陛下不可莽撞,萬萬不可!
天下糧商無不與當地官員勾結,這是嚴老賊數十年苦心經營的結果,勢力盤根錯結,牽一發而動全身!
若陛下要對那些糧商下手,恐怕要下決心罷黜大貞六成的地方官才可!
若如此,朝廷必然生變,豈非正中了那嚴老賊下懷!”
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從禦書房外傳來,守護在禦書房門前的兩名金鳳營高手竟然沒有通稟,就主動為此人打開房門。
走進來一名臣子。
紫袍玉帶、身高八尺、腰闊兩圍、長髯飄灑!
正是大貞定國公、龍淵閣大學士、知承京事、太女太傅、賜禦前行走、不稟直入的荻瑞荻剛生。
如果說秦健是商清薇的內庭第一親信,這位荻大人就是商清薇在朝中的第一股肱之臣。
“臣荻瑞,參見陛下。”
說是禦前行走、可以不稟直入,那指的也是禦書房、後花園這樣的地方,不是金鑾殿,走進禦書房後,荻瑞一樣要大禮參見。
起身後,荻瑞就瞪眼望著秦健,好像要吃了他一樣。
“荻大人剛才所言,正是老奴心中所想,有道理啊......”
秦健笑眯眯地道:“狄大人這是怎麼了,老奴難道是哪裡不小心,得罪了您?”
“你自己還知道?”
荻瑞怒道:“你是內庭總管,可不是九城兵馬司、不是總捕衙門、更不是我承京府所屬,你在承京可沒有偵捕之權!
前晚是怎麼回事?你這位內庭大太監帶著兩名金鳳營的高手,還有兩名身份不明的江湖人,竟然在京城內高來高去,從北城追一個江湖客追到了南城?
若隻是追殺江湖人也就罷了,你手下胡亂發射暗器,傷及三名無辜路人,其中一人重傷垂危!
老夫司職承京府,責無旁貸,今天就要抓了你去,按我大貞律法治罪!”
秦健不由一呆,苦笑道:“荻大人今天風風火火的來到禦書房,就是要抓我去治罪?就是因為我的手下昨晚不小心傷了一個路人?”
“不然呢?”
荻瑞一瞪眼:“難道你這位禦前近臣傷了人就可無罪?
在我荻剛生這裡,可沒有什麼內庭總管不內庭總管,老夫就知道你這個太監頭子前晚擾亂了京城安治、還傷了人,按律就該抓去承京府受審!”
秦健怒道:“荻大人請注意身份,什麼太監頭子不太監頭子的?你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員,為何說話如此難聽?”
“啊呸!更難聽的話老夫還沒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