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薛大腦袋大意失香菱 花神廟祝一語賺仙姝(1 / 2)

大觀園消遣日 噢乖 8678 字 5個月前

(番外篇時間線,在第一回之前。)

(等不及想看主角的,可以先跳過番外,直接去看第一回。)

十月裡,芙蓉盛放,怎奈何,又是霜殺百草入初冬,北風徘徊帝京喧囂處,行人瑟縮指猶涼,販夫走卒口吐霧。

這日鼓樓西大街上,路過三輛青綢馬車,正往薛家典當行而去。

車內母女,為寡婦的,年方四十左右,衣裝華麗,卻不施粉黛。為女兒的,正值豆蔻年華,生得杏眸圓臉,豐美瑩潤,頗有楊妃之貌,身上襖裙料子花樣俱非凡品,卻半新不舊,彆有一番淡雅內斂。

馬車徐徐,薛家母女正閒話著家常。

“你哥也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這一年來的光景,他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咱打了多少饑荒。我看著香菱的模樣兒極好,其為人行事卻又比彆的丫鬟不同,溫柔安靜,知書懂理,一般的主子小姐也跟她不上呢。你哥那喜新厭舊的心性,我還能不知道?狗熊掰棒子,貪多嚼不爛,好好的閨女,白白的給他糟蹋。那還不如留在我身邊,多伺候我幾年。”

“媽說的是,但哥年歲也不小了,房裡也得有個像樣的女子栓一栓他的心,好教他懂事顧家些。再說,咱家這情況,眼下最最重要的是有個孫子,保住咱長房的香火,香菱品性好,說不定孩子能隨了她幾分,再者,我趁著現在沒嫁人,也能幫忙照看則個。”

“哎,香菱倒也罷了,我是怕他辜負了他自個兒,當初為那香菱,鬨出多大的官司,若是到手了又不珍惜,何苦當初要鬨騰成那樣。”

“媽也彆為這心憂,咱不妨禮儀周全些,擺酒請客,明堂正道的娶她做了妾。若以後哥哥實在碰不上好下家,再把香菱扶正。不管哥哥以後如何,咱們待她好就是了。”

“還是閨女想得周到,就依你說的辦。”

香菱能否扶正,寶釵倒也顧不得那麼長遠,多是說些圓場話,護著眼前的和和美美。況且那香菱一介弱女子,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遲早的事情,不如趁早給個體麵,也少了他們母子矛盾。

母女一席話臨了,一行馬車已停在典當行門口。

廂內薛母挑開窗布瞭望,早有掌櫃夥計候在門外,女兒寶釵也跟著瞧了瞧,可見當鋪門口上有牌匾曰:恒舒典。

隨後,前麵一輛馬車裡,薛家獨苗薛蟠下了車,叫嚷道:“鳴兄弟,該查賬了。”說著,薛家大管家黃金鳴與恒舒典攬總張德輝就齊齊迎上來,忙把薛蟠往鋪子裡招呼。

內闈女子,不方便在人前拋頭露麵,故而薛家母女並沒有立刻下車。張德輝得知當家主母也來了,忙又喚來丫鬟婆子去接待。

薛家身為皇商,也算財大氣粗,將這典當行經營的頗為興盛,在寸土寸金的鼓樓街,占著五進兩跨的大院,對顧客典當而來的貨物,儲藏的格外精細,在京城也算有口皆碑。同時恒舒典又是薛家銀庫之一,乃薛家在京城及北方各省買賣承局的總號,一應錢糧,俱從此進出。

卻說丫鬟婆子擋了帷幕,薛母與女兒寶釵這才下了馬車,進了轎子,由仆婦們抬著轎子入了院中。另一輛馬車裡,隨行丫鬟鶯兒、香菱,也匆忙下車隨奉轎旁。

待進了後院正堂,母女二人坐定,就見薛蟠夾著賬本拿著算盤,匆匆趕來,放在寶釵麵前,“妹妹精通算術,且幫我看看罷。”

於是寶釵細細翻看賬目,又命香菱謄了小抄備份。約莫半個時辰,賬目合算完畢,薛母收了小抄,正巧黃管家之母黃嬤嬤進門拜會。

主仆二人敘話一會兒,薛母就把兒子薛蟠納妾之事說明,薛蟠聽聞這等喜訊,忙跪在薛母麵前發誓,直說要待香菱如何如何好,起了身,就要去拉香菱手。不料被寶釵抬手打回去,“哥哥剛發完誓,怎麼就忘了禮數?人家還沒過門兒呢,這個檔口你才更該避嫌。”

“妹妹說的是。”薛蟠點頭哈腰。

之後一家人就商量起來宴請賓朋、媒聘禮節、黃道吉日等諸般瑣事。前麵兩件都好安排,獨獨是第三件,卻讓薛母打了退堂鼓,“寶丫頭,依我看你哥跟香菱這事兒,暫且還不成,少說也得等到年後正月裡才好。”

寶釵也點頭稱是,“東邊府裡正辦著喪事呢,我聽鳳丫頭說,珍大哥要傾東府所有辦這葬禮,光是佛道法事就要七七四十九日。咱家客居賈家,人家辦喪,咱辦喜,這麼唱反調,豈不禮崩樂壞?咱們正該避開這段時間,等過了百日再說。”

黃奶媽聽得雲裡霧裡,忙問:“你們說的東府,難道是賈家寧國府?”

薛母與寶釵紛紛點頭。卻聽薛母忽然倒吸一口涼氣,“說來也奇怪,東府的蓉哥兒媳婦咽氣那晚,西府裡寶玉好端端的吐了血,這些日子,孩子沒精打采的……”

薛母話至半途,聲音壓低了些許,悄咪咪地湊近黃奶媽,“我還聽鳳丫頭說,那一晚,約莫半夜三鼓時分,小媳婦飄進門縫,來給她托夢,說了些要緊的話,這才走了。鳳丫頭忙從夢裡睜開眼,就聽有人敲了喪鐘,報來死訊。”

黃奶媽聽得汗毛倒豎,忙追問:“托夢說了些啥?”

薛母一拍大腿,“那鳳丫頭是管家媳婦,整天忙得四腳不著地,侄兒媳婦死訊一來,更是著急忙慌穿衣服,就出門料理家務去了,也沒多記著那些話,等有空閒再琢磨時,忘得也不剩兩句了。”

薛蟠見母親東扯西扯,又把他的好事兒忘在腦後去了,再瞅瞅香菱那標致模樣,他更是急得煙熏火燎,趕忙拽回話頭兒,“媽,咱與賈家論親,隻與西府親,東府那支兒已經隔得遠了,我是個粗人,不忌諱那些有的沒的。再說辦喜事,誰說一定得在賈家辦?咱家在京城不就有宅子麼,前兩年,剛來京城那會兒,我早就吩咐下人拾掇好了,咱在咱家辦事,又不礙著他們。”

薛母看著兒子猴急的模樣,終究是耐不住這一年來兒子顛三倒四的攪擾,索性斥問,“那你想怎麼辦?”

薛蟠扭扭捏捏,“不如,就看個黃道吉日,咱在自家宅子裡先小小的辦一下,等年後,咱再來個大的,豈不兩全其美。”

黃奶媽也心疼薛蟠的緊,忙跟著幫腔,“禮不下庶人,香菱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就算明堂正道,那不還是納妾嘛,若蟠兒急,咱就先小辦,等賈家完喪,咱再補辦個大的,也挑不出錯兒。奶奶是賈家住慣了,不常出門走動,京城千門萬戶,有人死,就有人生,誰還顧忌那麼多,隻眼不見為淨,也就罷了。就在今兒,皇城西門外,皇姑府上,正給殿下過壽辰。聽說這位殿下已經成了神仙,府裡修了一座花神廟,又熱鬨,又喜慶。誰顧著賈家就不慶祝了?”

薛母總算點頭,“也是這麼個理兒。”

但見黃奶媽起身,拉著薛蟠的手,“蟠哥兒且放心,咱們不如先去寺廟求個吉日,皇姑府南邊,有個牟尼院,靈驗的很。正巧,皇姑府又在咱薛家香料鋪采買了一批香料,這麼大的機會,哪裡能讓分局的人去辦,我跟我兒子正管這事兒呢。待會兒咱們一道過去就行。”

薛蟠自忖腹內騷火難挨,心裡卻是不願去寺廟那等莊嚴之地,又覺有黃奶媽幫忙,倒也不用他費心,於是稀裡糊塗出了堂門,見掌櫃兒子來相邀酒局,忙借口脫身,與狐朋狗友去尋快活地兒了。

之後,黃管家備好香料與馬車,黃奶媽召集一群丫鬟仆婦,伏侍薛母與寶釵上了車,香菱與鶯兒身為薛家母女的頭麵大丫鬟,待遇如副小姐,另乘一車隨行。

時過晌午,薛家一行車馬,來到皇城西門外的牟尼院。

皇城根兒下臥虎藏龍,這牟尼院雖是小小的一座禪院,迎來送往的,卻少不了皇親國戚,就連當今一心佞佛的太上皇,也曾幾次傳喚廟中禪師,詢問佛法。

若問這牟尼院何時而建,倒也有一番掌故,二十年前,長安都中,掘出觀音遺跡並貝葉遺文,引各地高僧老尼彙聚於此訓詁經卷,於是就有了牟尼院與彌勒寺兩處寺院。這牟尼院裡,住的都是得道老尼。而彌勒寺,早先住著一群高僧。後來太上皇佞佛,舍身彌勒寺,每年數百萬兩銀子,淌水一般,造就出雄殿寶刹、金身林立,煌煌奇觀迷人眼。因這點淵緣,牟尼院也跟著沾了光,成了京中貴婦們求吉問卜的好地方。

卻說薛家一行人馬停在牟尼院外,隨後黃奶媽親自伏侍母女二人下了馬車,方要進山門,就被兩個身著公服的宦官給攔了下來。薛母陳出來意,宦官命其讓出道來,靜候片刻,薛母探問緣由,方知寺院裡來了皇姑府的人。

薛家人馬聞訊,忙繞開正門,另尋了空地停下。香菱、鶯兒、黃奶媽跟著薛家母女候在門外,片刻後,就見一群女官簇擁著一頂‘紅羅銷金’軟轎從天王殿裡緩緩而出,轎中端坐著一位身著道袍頭戴花冠的少年人,正伸手把轎簾豁開一道縫兒,朝外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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