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臘月十三這日,因昨夜下過小雪,今兒又沒個太陽照照,冷風也一陣一陣的,就這麼陰陰的一天。
大清早,甄如意找人把白藥送進太醫院,托人試藥,就與賈璦商量著置辦製藥作坊的事情,至晌午,賈璦辭了姑媽回了榮國府,方一進回廊,就聽裡屋晴雯憂心忡忡道:“了不得了,我沾膿漿了,黃不溜丟,綠了吧唧的,好長一串兒。”
賈璦笑罵:“少在那裝神弄鬼,肯定是誰家小孩給甩上的,快去找個粗使丫鬟幫你洗了就是。”一麵說一麵去書房取了草紙。晴雯接過擦了裙擺,就說:“還是我自個兒洗洗才妥當,若是洗了不乾不淨的,她們也得病,我豈不心虧。”
這晴雯竟是越說越入魔了。賈璦不由錯愕。
誰料晴雯這一洗,就在院子水房邊上洗了半個時辰,累的直不起腰。賈璦在堂屋了圍著爐子看書,心說沒轍,忙回書房,裁了黃紙,又筆沾了紅,畫了一道符籙。拿去點上火,給晴雯的濕衣服掃了符。晴雯這才心安下來,把裙子拿去晾著,嘴裡直誇:“璦爺也是什麼仙童靈官兒呢,我可沾光了。”賈璦聽了,心道:“我倒是想整點酒精噴噴,你也不認那一套啊。”
晴雯總算消了魔怔,回屋裡歇著,鼻子裡吸一吸又說道:“咱屋裡還有昨兒的烤肉味兒呢。”一旁的紫鵑就說道:“熏了半天的香才消下去些,以後可再不敢這樣了,否則若是來了什麼客人,還要笑話咱們。”晴雯見金釧不在屋裡,就問:“金釧呢。”麝月說道:“太太偏頭痛又犯了,又嫌彆的丫鬟笨手笨腳,金釧便叼空過去瞧瞧。”晴雯笑道:“興許是怕璦爺考校功課,故意在那邊拖著不回來。”
於是賈璦趁著空兒,就考了考晴雯,所幸還有進步,竟是已經知道“晴雯”的“晴”字怎麼寫了。
誰料這日傍晚,眾人正吃著晚飯,晴雯就不對勁兒,又是打噴嚏,又是咳嗽,當晚就開始冷一陣燒一陣的,被麝月金釧扶到炕上歇著。
賈璦本就是個大夫,還能看不出來不成,因罵道:“作死的,大陰天在風口上弄了一天水,你不病誰病?”
晴雯卻魔怔上頭,顫聲道:“了不得了,我可能是要死了。”
於是賈璦來至炕沿,拉過晴雯的手,晴雯卻一縮一縮的,俏臉緋紅,賈璦於是沒好氣道:“給你診脈看病。”晴雯這才不縮了。
風寒脈象比較簡單,賈璦一搭手,立時放心,就說道:“脈象浮滑。把嘴張開,舌頭吐出來,看下輪胎。”
雖說賈璦嘴瓢,語言有誤差,但晴雯會過意,還是吐出舌頭。
舌質淡紅,苔薄白。
賈璦心內略略溫習辨證法:“《素問·風論》曰:“風者,百病之長也。”亦即《素問·骨空論》所謂“風從外入,令人振寒,汗出,頭痛,身重,惡寒”,而張仲景在《金匱要略·水氣病脈證並治》提出“大氣一轉,其氣乃散”,是故,藥方加川芎、香附宣通氣機,使其大氣流通,促使腠理開而病邪透出。用藥與病機相符,則病情自可一汗而解。”
於是回書房當即開了藥方,擬定十二味藥。去二門外隨便叫了小廝,給了點錢。等拿到藥,熬了,給晴雯服下,便命其用被子捂好身子。又得麝月從旁照顧一夜,當晚出了汗,翌日晴雯大清早醒來,病就好了大半。賈璦又命其再喝一兩天藥,平日不要出門。晴雯都一一應了,聽話的不得了。早上自去書房讀書。
麝月金釧就笑,這犟種竟還有學乖的時候。
卻說賈璦去了公主府,因製藥作坊又與雲瓶商量了些人事差遣,這白藥的藥方,自然是要保密的,必須是挑選一群心腹才行,其中甄彆商量,全由二人裁定,不在話下。
等再回了榮國府橘勢院,因見金釧不在,便問麝月,得知又去探王夫人的病,賈璦思忖著,來榮國府也好幾天了,雖不喜王夫人的為人,但按人際往來禮數,也該去拜訪拜訪才是。於是由麝月引路,自東穿堂過榮禧堂,來至王夫人院。進了正房,就見金釧在外給王夫人熬藥,順手給賈璦指了指裡間,賈璦進了裡間,就見寶玉探春兄妹,侍奉在王夫人的炕沿兒上。
賈璦邁步上前,給王夫人請安,王夫人倒也客氣,一口一個侄兒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