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少年隨手將木枝一丟,轉身回了房。
古遙收回了目光,趴在尾巴上思考了好一會兒。
他舔了舔鼻尖,從口中吐出金戒,抬起爪子,將之拋出,又落下。
那帶他穿越空間法器,失去原有光輝,變成了一隻再普通不過銅戒。
古遙像人類那樣垂頭喪氣地歎息,兩隻爪子抱著戒指,又把它塞回了嘴裡。
此處實在是怪異,有靈氣,但非常稀薄,猶如在下界時,師祖帶他下山進村遊曆,那人間約莫就是這樣,幾乎沒有靈氣存在,所以孕育都是沒有靈根凡人。
半夜,古遙饑腸轆轆,被凍醒了。
他強撐著受傷弱小身軀,從柴房縫隙爬了出去。循著一絲肉味,貓著身體鑽進廚房裡。
半隻燒兔腿放在土鍋裡,古遙抬起爪子掀開地上冒著奶香氣木桶蓋子,漆黑之中,分辨出這應該是生羊奶。
小狐狸扒拉著木桶,伸長腦袋試圖去喝兩口。
“咕咚!”
古遙冷不丁栽進這小半桶羊奶裡,乳白色羊奶是剛好淹沒他高度,他泡在內裡,也不嫌棄,反正都讓自己弄臟了,埋著頭就把桶裡羊奶卷入口中。
他吃飽喝足,靠在足以為他遮風桶中,挺著圓潤大肚子,閉著眼睡去。
翌晨。
“臧哥!!!!不好了!!!!”
古遙迷糊之間,被人拎起來,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熊似矮個青年,下巴一顆黑痣,身上是長短不一皮革,張牙舞爪地抓著他罵:“你這畜生!都乾了些什麼?!這些奶是給少主喝,被你偷喝光了,你該死!我打死你!”
古遙被他提起丟到地上,踢到角落,他弓起身體,然後一把掃把打過來,將他一把掃出去。
連滾帶爬,古遙忙躲到了他掃把夠不到縫隙裡,見到昨日撿自己回來好心人進來了,連忙嗚咽著賣慘。
自打化形成人這麼些年,他還沒吃過這樣苦頭!
臧昀見狀,問怎麼了。
吉祥提起木桶,倒豆子似說了緣由:“這畜生是個賊,趕緊把他殺來吃了!這種東西,我們不能養!”
臧昀便蹲下來,看躲在縫隙裡瑟瑟發抖小狐狸,毛茸茸長尾巴圈成一團,從中心抬起一顆可憐巴巴小腦袋。
臧昀注意到他精神也好了,可能是因為吃飽了,傷勢也好了許多。
“羊奶被喝光了,我就再去打一桶,正好兔腿還……”
吉祥高聲道:“兔腿也被他吃了!”
臧昀就不說話了,沉默半晌,他伸手,把這小狐狸從牆洞裡撈出來。
古遙原以為這好心人,或許會可憐一下自己,沒成想被他直接抓著,倒也沒直接不講理地丟出去,隻是抓著他脖子,出莊子往左轉,上坡走了幾百米,一聲不吭地把它放在一處可以擋風三塊巨石中間。
“嗷……”
古遙嗚咽了一聲。再一次意識到,偷吃是個壞習慣,會被人厭棄,被人當成老鼠、當成養不熟賊。
就連師祖,也是教訓了他好多次,才接納他。
古遙看著好心人丟下自己,返回了莊子。
他昨晚吃得很飽,現在體力恢複了大半,還算矯健地從三塊巨石中央跳出來,尾巴落地,支撐著平衡。
這三塊石頭說是巨石,不過是相對於他現在體格而言巨大,他繞著石堆走了一圈,冬天草原上沒有野花,除了漫山遍野雪,還有幾根荒蕪野草。
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可以作為賠罪禮東西。
古遙站在高處觀察了一會兒,看見好心人提著空空如也木桶出門,約莫有一炷香,方才回來,木桶顯然裝滿了,重甸甸。
小狐狸仰著腦袋,似有如無,聞到了煮羊奶香氣,和生羊奶不同,被煮沸奶香更香甜,從莊子煙囪飄到外麵來,飄入他鼻腔。
他躲在巨石後麵,探頭探腦地望著下坡大門,望了許久,快要成一顆望夫石了。
忽地,他聽“吱呀”一聲,大門從內裡拉開。
古遙像一隻土撥鼠那樣,忽地直立起身,遠遠眺望見一個穿黑色大氅少年走出來,馬靴陷入雪地,每走一步,那雪地都會往下陷落幾分。
古遙猛地站直了,眺望目光簡直在發光!
比看見一桶羊奶,兩隻雞還讓他興奮!
行走靈氣!
這鬼地方,唯一靈氣!
小狐狸那身短尾長軀體,如箭似猛地從高處射出,還未好全身軀難以維持平衡,在下坡路上一個打滾,滾成了一個紅團子,“咕咚咕咚……”裹著白雪,翻滾著撞在少年黑色馬靴上。
沈不容隻看見一塊雪球砸在了鞋麵上,他輕輕踢開,雪球裂開,變成了一隻坐在地上,暈頭轉向狐狸。
狐狸也望著他,碧綠眼睛渙散。似是痛楚地輕輕嗚咽兩聲,而後腦袋一歪,昏迷在了他馬靴上,嘴角還溢出一絲乳白色生羊奶……
“安靜一點,彆亂動,不然丟你下去。”警告一句,容寂單手托著隻有巴掌那麼大小狐狸,單手提韁繩,輕夾馬腹。
馬背有些顛簸,古遙卻很舒服,少年手沒有那麼大,卻仍能單手托住他,古遙也是第一次靠他這麼近,嗅到他身上那和臧昀截然不同氣味,帶著微苦藥味。而他身上靈氣也是唾手可得,古遙湊近貼著他衣衫,瘋狂地吐納著。
這些靈氣在體內毫無章法地流竄,讓古遙原本有些冷身體變得暖烘烘,從五臟內附到四肢百骸,都充滿了輕盈感,讓原本無跡可尋丹田,也忽然冒了出來。
於是他越發死死地扒著容寂不鬆手了。
那股死命往他懷裡鑽,往他身上依賴親昵,對容寂而言很陌生,又有點不自在……轉念一想,這隻是一隻寵物,來自動物單純親近,並沒有那麼地難以接受。
一路上,小狐狸幾乎沒有亂動,隻是時不時從喉嚨裡發出咕嚕聲,容寂猜那應該是很舒服意思,這是他從小狐狸臉上表情判斷出來。
一隻狐狸怎麼會有表情呢?
可容寂就是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