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自己連凡人都不如。
他回過身去,走到那少年身邊聞了聞,發覺他氣息微弱,麵具不知何蹤,濃睫深深地垂著。不僅如此,他還嗅見了一股血腥味,少年受傷了!
“嗷嗷嗷!”喂喂喂!
古遙試圖喚醒他,趴在他耳朵邊叫喚個不停,不多時,少年咳嗽一聲,眼睛仍然緊閉,薄嘴卻微微翕開,發出一聲囈語般的埋怨:“吵死了……”
古遙用尾巴輕輕地拍他的手:“嚶嚶嚶嚶嚶!”
醒啦,快醒來!
容寂手指微動,抬起一寸,又落下,指尖碰觸著柔軟的狐狸毛,眼睛半睜,漆黑的瞳孔掃過去,看著旁邊的小狐狸。
“嚶嚶嚶。”
太好了你醒啦!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先彆吵。”
他聲音嘶啞,感覺到腿斷了,直不起身。除此之外,腿上還有刺傷,伸手摸了摸,是右腿,被來路不明的樹枝給刺進了大腿,動彈不得。
手上溫熱的液體,顯而易見是他的血液。
抬眼望去,此處根本不透光,他和這小狐狸被埋在了雪堆之下,以他現在的境況,很難起身去尋找出路,隻能等待有人施救。
可在阿勒古這樣地廣人稀的雪原上,很難遇上奇跡。至於臧昀……他蹙眉,想來境況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古遙繞了一圈,看了看他的傷勢,樹枝是插-進了肉裡去,如果動彈、或把樹枝拔出,必定會血流不止。所以現在不能讓他動。
他開始想辦法。
若在外麵遇見這種事,一道傳送符……不,在外麵不會遇見這等倒黴事。
看那小狐狸垂頭喪氣的模樣,容寂動了動手指,撓了撓他的尾巴:“喂,小東西,受傷沒有?”
“嗷……”古遙搖了搖頭。
“還知道搖頭,”他費力地抬起手,揉那狐狸軟乎乎的腦袋,聲音啞得虛弱,“…真聰明。”
不知為何,雖然麵臨死亡,可心底卻很平靜,仿佛死亡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大事,這種平靜叫他自己都很奇怪……心裡怎會一點波瀾都沒有。
古遙嗚咽了兩聲,又抬起腦袋來望著他,翡翠似的眼珠幽幽地閃著光。他視力好,夜能視物,思考片刻,口中冒出幾句聽不懂的狐語。
少年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回答他:“是的,我們要死在一起了。”
“嗷……”我可以試試救你。
古遙仰著頭,看著上頭的雪堆。
“你說你下輩子還想認我為主,哦。”容寂頓了頓,搖了下頭,拒絕他,“不必了。”
他不喜歡做人的感覺,也沒有人的貪瞋癡。
古遙懶得理他這不搭調的話頭,背過身去,準備自己去想辦法了,又被那少年抓著尾巴提過去,用修長的手指扣住狐狸那柔軟的身體,啞著嗓音問:“想去哪兒?”
“嚶嚶嚶!”當然是!想辦法了!
他要跳上去試試看,能不能出去,若能出去,他就去找人求救。
古遙被提著尾巴,掙紮不開,有些惱火,沒想到這少年受了這樣重的傷勢,手上力氣還這麼大,將他箍得緊緊的,不讓他跑。
少年察覺他在掙紮,將那毛茸茸的小動物捏得更緊,摟在胳肢窩:“你說,等我死了,你肚子餓了,會不會把我的血喝乾,把我肉吃光?”
他自言自語:“像你這麼貪吃,很有可能。”
古遙用力地弓起身體,失敗了。
我不吃人肉的!
他張牙舞爪地叫喚。
少年的聲音顯得很空洞,幽幽地道:“你省著點吃了我,再熬上一段時日,等冬雪化了,或許就能活命了……”
興許是生死麵前,他的話是平日的十倍之多,自顧自地說著:“古有釋迦牟尼割肉飼鷹,以身飼虎……我的肉偏偏便宜了你這貪心的小東西。”他按住努力想脫離他掌心的小狐狸,“你還想跑,跑哪兒去?”
“嚶嚶!”
閉嘴吧你!
古遙氣急了,扭頭便張口在他手指上咬了一下,尖牙鋒利,他還用了力,約莫是出了血,少年的手一鬆開,他就立馬跳了出去。
古遙順著雪壁往上爬,沒幾下又掉下來,摔在雪地上叫得可憐兮兮。隻聽得少年哈哈的諷刺笑聲:“你這沒良心的小東西,還敢咬我。”
他不知容寂為何還笑得出聲,也不想理會他,閉眼沉思入定,默念著脫身的法咒。
他能牢記的法術不多,最拿手的恐怕就是火球術了。這在野外很方便,可以烤肉吃,還有控水術,他本身不屬水係,學這樣的法術也是為了在外方便,用控水術可以提取周圍植物、土壤之中的水分,聚成一團水球,無論是直接喝,還是倒進坩堝起火熬湯都很合適……
但這時候,能救命的,他還能記得起來的法術,唯有一個疾風術。
古遙默念法咒,手中掐訣,一次次地嘗試……
不行,還缺少靈氣。
他扭過頭。
容寂眼睛又閉上了,好像累了,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