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情道破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說此道不行,正常人怎麼會修這個!”
滄泱冷冷掃他一眼,並未動手。
同樣的話,自己背地裡也說過,結果真的發生了,他卻笑不出來了。
來極寒之地等候的幾個峰主裡,除了滄泱,黎蒼也在,為的是宗主若出來,以便醫治。
這時,眾人視線範圍內,頭頂突然出現一隻渾身覆滿熾熱岩漿的巨大燭龍!眾人霎時一驚,“這是什麼?燭龍?!”
樂遊載著比他龐大百倍不止的燭龍,得令回宗門,找黎蒼。
眼見黎蒼就在此處,天雷外圍,樂遊一下停頓住,劍身和死寂的神獸,瞬間被幾個洞虛、化神強者,齊齊包圍。
離得近了,有人反應過來:“這隻燭龍已經死了。”
但死了也是寶貝,這身獸皮,獸骨,都是煉丹煉器的好材料!
可是死了又怎麼飛上天的?
滄泱認出樂遊劍,馬上護住:“都給老子散開,這是我宗門之物!”
“滄泱真人,你憑何說這是你宗門之物!我親眼見它從極寒之地出來,不是你的,你也能說成是你的。好一張嘴,黑的你也能說成白的!”
“就是,照我說,大家一起看見的,乾脆我們都瓜分了,這樣,我取燭龍頭,剩下的諸位隨意。”
“我要翅膀!”
“諸位聽我一言,”黎蒼站出,“這的確是我宗門所有物,不信你們看。”
他徒手破開燭龍肚皮禁製,露出內裡一個蜷著的少年,古遙睜開眼,渾身沾滿燭龍內臟血汙,見他便哭:“峰主,我師哥……尊上,他……他讓我來找你。”說著,他注意到周圍還有其他人,是不認識的高手,各個虎視眈眈。古遙霎時噤聲,喚道:“樂遊……”
碧色長劍出現在他手裡,是一個防備的姿勢。
滄泱立馬認出:“這是劍尊弟子!”
他之前見古遙,古遙都是化形狀態,但滄泱可以看破他表層的化形術,看破他的真實麵貌,隻不過僅止於此,還要看得更透徹些,尊上的神識便出來保護他。
滄泱道:“劍尊弟子出現在燭龍體內,這燭龍於天雷下護他周全,這不是無量劍尊所斬殺之物,不是我宗門之物,難不成還是你們玄武宗的?!”
餘下幾個跑來看熱鬨的高手,統統不言,隻以眼神掃視古遙,洞察他。
劍尊弟子?十七八歲,結丹修為,資質還算不錯,但不能說根骨絕佳。
他手裡這把劍,反而讓人側目。
“孩子,”黎蒼拉他出來,“你沒受傷吧?”
古遙搖頭,看一眼四周的修士,嘴唇微動,什麼也沒說。
黎蒼沒問,讓他將燭龍屍首收好,接著祭出自己的飛行法器,是一把寶扇,或展開或收攏,可攻可守。
“我先帶你回宗門。”黎蒼對他說。
古遙搖頭:“峰主,我不回去。”他望著極寒之地的方向,雷暴中心,似遠似近,那股可怕威力,隔著這麼遠他都能清晰察覺。
古遙憂心忡忡:“我等尊上出來。”
“孩子,你聽我的,”黎蒼對他傳音道,“尊上有話留給我,讓我看護好你,他還留了話給你,你隨我一道回去。”
此處還有其他宗門的洞虛、化神,實在稱不上安全。好在古遙修為低微,這群老匹夫縱然聽是劍尊弟子,也看不上眼。
古遙卻固執地搖頭:“我等他出來。”
黎蒼側頭看一眼四周。
玄武宗宗主武揚,洞虛境,應該打不過滄泱。
仙盟大長老竺瀟,洞虛境,但與望霄宗一向交好。
萬佛宗主持,化神境,不足為懼。
……
隻是等會兒,恐怕涿光山和譙明山,容寂的仇家也會來。
這雷劫縱使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大家不敢輕舉妄動,可等雷劫一完,還有太平日子嗎?
這下倒好,古遙的長相都被這些人看見了,一群老匹夫縱使不會欺負一個小結丹,怕就怕有些不要臉的,為老不尊。
黎蒼歎息一聲,一道法咒清理他滿身血汙,讓古遙跟著自己:“你在我旁邊坐著吧,不要輕舉妄動了。”
滄泱按捺住,待古遙坐在了黎蒼的寶扇上,滄泱揮出聶一給的隱匿卷軸,一道不透明的法陣籠罩望霄宗前來的四位峰主,以及古遙這個劍尊弟子。
“裡麵什麼情況?”滄泱傳音給古遙,“你把尊上無情道破了?”
古遙微怔。
“犯什麼傻,這除了是他無情道破了,還能是什麼天雷,成仙成聖?”
“道…為何會破?”古遙望著遠處恐怖雷暴,抱著樂遊的手臂都在顫。
“動心動欲,道心破碎。”滄泱觀他模樣,還是個膽怯的孩子。因為擔憂,眼底泛著讓人動容的水光,呆呆地望著天雷。
是個好孩子,可破了尊上的無情道,太過匪夷所思。
原來不是劍尊弟子,而是道侶。
難怪教他練劍,送他樂遊。
古遙在此守了一日,滴水未沾,滄泱嗑了一會兒瓜子,也嗑不下去了,因為元明劍宗也來了,他不得不起來打聲招呼。
元明劍宗掃一眼古遙。四峰主帶個小弟子出來,旁觀劍尊雷劫?但他並未在意,問出他想了一路的問題:“無量他突破渡劫?還是無情道破了?”
滄泱:“……不知。”
這些人怕不是做夢都在想,雷劫劈死容寂,望霄宗群龍無首,爭奪劍尊遺物。
這些人是誰,做什麼的,古遙絲毫不感興趣,他臉色烏白,一直未曾闔眼。
黎蒼想著他還是小結丹,要他吃點東西:“來,吃一粒我獨家研製的辟穀丹,怒劍峰出產的蟠桃做的。吃一粒管半年。”
古遙搖頭。
黎蒼從來沒照看過小孩子,抓一把滄泱的瓜子:“那…吃點果仁?”
“多謝峰主,”古遙還是搖頭,師哥說,他可以相信黎蒼,故此待在黎蒼身旁,他覺得稍微安心。古遙忽地想起,問他道:“黎蒼峰主,你方才說,他……尊上,給我也留了話?”
“是,留了。”黎蒼也想了起來,那不是他能聽的,一縷存在他這裡的神識,如細煙飄到了古遙的腦海中。
“好好吃飯。”這是第一句。
古遙聽見他聲音,鼻頭一酸,壓抑地埋下頭。
容寂的聲音穿過浩瀚時空,一日前留下的訊息,到了古遙現在的耳畔,卻叫他:“不哭了,師哥沒事,不會死的。”
古遙抽噎著,淚水打濕滿臉,他抬手捂著,咬牙不敢哭出聲。
“小花……”容寂的聲音就在腦海,仿佛很近,卻遙遠至極,“不要找道侶了,等師哥回來。”
不知是風還是什麼,是一股輕柔溫暖的力,揉了揉他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