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花不夠換本尊的劍。”
“那我再多給你送一些花,我在須彌山還種了好多,你喜歡喝酒嗎,我會釀酒,月老都喝過我釀的酒!”
兵主搖頭,對他的酒不感興趣。
“你若不喜歡酒,那你喜歡什麼。”他仰頭望著高大的兵主,說,“隻要能換到你的劍,什麼我都給你!”
他睜著圓的杏眼,眼尾上揚,光彩暗斂,如此靈動,和兵主以前見過的那些佛陀全然不同。
“你說你擅長釀酒,”兵主對他道:“若你能釀造出讓本尊喝醉的酒來,就將劍送給你。”
古遙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事,他釀酒技術很好,沒有人教過他,佛陀不教他這些,好像是他原本就會的。古遙給兵主帶了他釀造的一壇子酒,到了他的宮殿外求見:“你試試這個。”
兵主住的地方,和仙界其他地方不同,這裡有月亮,有星辰,卻唯獨沒有太陽。
古遙送他的酒,兵主隻嗅了一口,就搖頭:“這酒不行。”
“你喝都沒喝,怎麼就說不行呢?”古遙舀了一盞給他,執拗地道,“你喝一口。”
酒中花香四溢,有種迷人的芳香,但無論是何種酒,他都不會喝醉。兵主伸手接過,仰頭飲儘,古遙再次遞上一盞,一盞緊跟著一盞,一壇子空了,兵主的眼神依舊清明,將酒盞倒過來,一滴也不剩,眼睛低垂下注視著他:“我都說了,小沙彌,你的酒不行。”
古遙並不氣餒:“我回去改進,我一定要拿到你的劍。可是你的宮殿外麵有兩隻神獸攔路,我每次進來都好困難。”
兵主便給他一塊令牌,玉牌上一個“故”字。
古遙問他:“為何是‘故’字。”
“下次回答你。”兵主打發他走了,殿中不再有吵嚷的聲音,寂靜得隻有薄紗般的月光,宮殿中彌漫著一股很甜的酒香。他拈起一朵盛放的花,這小沙彌很會養花,和花神養出來的那些花不分上下,每一瓣都盛開到極致的濃烈,他摘下一朵,塞進嘴裡,有些苦澀,他坐下月色下,慢慢地將花瓣嚼來吃了。
很快,古遙來了第二次。
和上次一樣,他的酒並未讓兵主喝醉,古遙坐在他麵前歎息:“你上次說,告訴我這令牌上的‘故’字是什麼意思,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啦。”
兵主注視著他:“這是本尊的名。”
“你叫‘故’?那你姓什麼?”
“下次回答你。”
“又是下次,那你能不能,讓我摸摸你的劍?”
“為何喜歡本尊的劍?”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歡,”他非常理直氣壯,“我能摸嗎?”
兵主搖頭:“不能。”
“…那好吧,我回家去釀酒,我一定會釀出來的。”小沙彌來了又走,第三次來,兵主告訴他自己的姓氏:“我姓容,單名一個故。小沙彌,你叫什麼?”
“我在須彌山出生,從佛界花蕊降生,所以就叫我花。因為我還很小,所以佛陀叫我小花。”
兵主抿著酒盞的嘴唇不經意揚起一個弧度:“難怪你養了這麼多的花。”
“因為佛界什麼都沒有,不好玩,隻有花花草草了。”
將最後一滴酒喝完,兵主將酒杯倒過來,一滴晶瑩的酒液落在了桌上:“小花,希望你下次給本尊帶一點不一樣的酒。”
古遙離開仙界,又回家鼓搗著釀酒,百年間彈指而過,他是唯一能走進兵主殿中的人。他釀造的酒在仙界反響相當好,那些小神仙都喜歡找他換點酒喝,奈何就是喝不醉兵主。他聽仙界的仙兵說:“那是威名赫赫的戰神大人,連帝君見了都要忌憚三分,你釀的酒怎可能灌醉他!他若不想醉,誰能讓他醉。”
古遙認輸了,挫敗道:“我就想摸摸你的劍而已。”
兵主送給他一把小一些的劍,細長古樸,是仿著景淩劍而來,通體漆黑,但沒有景淩劍身上的山川日月,劍身光潔而冰冷,撫觸上去卻滑如綢緞,劍身單單一個“故”字。
“我要景淩劍,你送我這一把做什麼!”
“都是劍,有何分彆?這是我親手為你鑄造,小巧一些,可隨身佩戴,再說了,你一個佛子,為何執著於兵器,你們佛,不都講行善積德麼。”
古遙的小臉皺了起來:“我要另一把。”
“沒有。”
“我知你有,你連摸都不肯讓我摸一下麼。”
“不給。”
“你是兵主,是戰神,怎麼這樣小氣?這一百年,我給你送了多少花,多少酒,你心裡一點都沒有我嗎。”
“小花……”兵主嘴唇微動,似還想說什麼,古遙已經離開了,騎著他的象回到了佛界。
回到佛界的翌日,古遙就收到了一份禮物,是從仙界送過來給他的,兵主的隨身佩劍,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景淩劍。
這把劍凶光戾戾,一看便是殺了不少人,染了無數鮮血,從戰場上下來的曠世神劍。
古遙喜愛的不得了,感覺其中有靈,更有一種和兵主身上類似的氣息,說不上來的氣味,聞著感覺很安靜,讓他很喜愛。
他帶著劍去找仙界兵主,卻得知神魔開戰,兵主去戰場了。
“他將劍給了我,如何能去戰場?”
守戰神殿的仙兵恭敬回道:“兵主大人還有一把魔刀,他有一把刀便足矣。”
古遙隻得回去,他發現自己不執著於這把劍了,隻想著兵主什麼時候回來,他釀了好酒,還要給他喝呢。
可神魔開戰,一戰便是幾十年,古遙在佛界等啊等,他就將景淩劍隨身帶著,連睡覺也放在身側。
劍中劍靈被兵主的神識擠壓到了劍尖,隻留給景淩一丁點的縫隙苟延殘喘。
景淩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懲罰!兵主又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大戰空隙忙裡偷閒,跑到他一柄劍身上來,也不言語,好似隻為了看一眼小沙彌給花澆水、摘花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