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還沒入夏,鄔家就以初荷宴的名頭,送了一封請帖來。 裴蕭蕭身邊四個貼身婢女,領著幾十個丫鬟,一字兒排開,端著首飾、衣裳、鞋襪,供裴蕭蕭挑選。 春桃一邊記著小姐選中的東西,一邊很是不解地發問。 “為何小姐選的都是禦賜之物?” 還這般素淨。 這和小姐往常張揚的風格,可是截然相反。 裴蕭蕭眯著眼,笑得分外舒心。 “這可是魏國夫人——皇後娘娘的嫂嫂、我未來婆母下的帖子,怎能不認真對待?” “家中財物雖多,卻不如禦賜之物更能體現相府對陛下與皇後娘娘賜下這門親事的重視。” 她隨手拿起一根不起眼的素簪,在手中細細把玩。 “這根鎏金銅芯簪,是皇後娘娘在賜婚當日賞下的,取其同心之意。” “正好明日赴宴之時戴上,也好讓婆母知道我欲同夫君夫妻一體之心。” 春桃懵懂地點點頭,繼續陪著主子挑選明日赴宴的裝扮衣物。 主仆幾人挑了三個時辰,才最終選好。 夜裡,守夜的秋菊總覺得屋子裡有奇怪的聲音,嚇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實在睡不著,她哭喪著臉,舉了燈,去裡頭看了看。 ——小姐睡得又香又甜,也沒怪聲。 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 秋菊納悶地回去外麵,沒多久,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她裹緊了小毯子,一晚上都沒敢閉眼。 秋菊一走,裝睡的裴蕭蕭又縮進被窩,把自己包地同個粽子一樣。 桀桀怪笑,從被子裡一陣陣傳出來。 外間的秋菊幾乎要被嚇哭了,好久才敢眨下眼睛。 樂夠的裴蕭蕭,終於在快喘不過氣的時候,從被窩鑽出來。 手裡還攥著那封請帖。 從發現自己穿到這本書之後,已經過了十四年。 十四年啊! 天知道,這十四年她是怎麼過的! 明天,原著中那個天真單純,嫉惡如仇,殺她全家的女主,就要正式登場了。 裴蕭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雙眼泛著血絲,灼灼視線死盯著手中的請帖。 十四年來,她把書中的劇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書裡呈現的,隻有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 裴蕭蕭根據自己身處的環境,又反複推敲。 苟了十四年。 做了十四年的準備。 為的就是明天這一出開場大戲。 裴蕭蕭嘴角上揚,露出反派到不能再反派的惡毒笑容。 但還是好看到讓人誇一句“美”。 天生麗質難自棄。 裴蕭蕭她爹,當朝宰相裴文運,人稱天下第一美中年。 哭一哭,當今聖上都會跟著掉眼淚。 裴蕭蕭她哥,富可敵國裴孟春,人送外號天下第一美男子。 笑一笑,就讓人想把全部家當都送給他。 到了裴蕭蕭這裡,自然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頂著這張臉,恃美行凶都讓人覺得可以原諒。 一家三美,全國皆知,半點水分都不摻。 天光微熹,興奮了一晚上的裴蕭蕭終於說服自己,睡上那麼幾刻鐘時間。 不睡美容覺,容易變醜。 最重要的,是會影響自己發揮。 夏荷來換班的時候,見裴蕭蕭睡得香,就沒吵她。 相爺因春闈,要在貢院住上七日。 少爺外出行商,說不好什麼時候回來。 這幾日,相府的主子就隻有小姐一個,不需要晨昏定省。 隻要不耽誤赴宴的時間,小姐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秋菊瞪著兩個牛眼,伴著一圈烏青,活像是被誰揍了。 臨走前,她扯著夏荷的袖子哀求。 “好姐姐,你回頭同小姐說說。府裡好像有不乾淨的東西,不拘去哪個寺廟道觀,尋個人回來做場法事。” 夏荷上下好一番打量,覺得這膽子不比針尖大的秋菊,不像在說假話。 “知道了,回頭小姐空了我同她說。” 睡到日上三竿,再不能耽誤下去,裴蕭蕭才在夏荷輕柔的叫聲下醒來。 沒睡醒,還有些懵。 懵著洗漱,懵著上妝,懵著上馬車。 到了京郊的園子,半睡半醒了一路的裴蕭蕭精神一振。 來了,劇情它終於來了! 裴蕭蕭踩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自信又囂張地循著書中的劇情,直接來到案發地點。 這時候,連荷葉尖尖都沒露,說是初荷宴,倒不如說是賞湖宴更恰當。 這園子的主人本是高官,被裴蕭蕭她爹裴文運踩腳底下後,九族同聚天牢。 後來也不知被誰買了去,修葺後,專門用來給達官貴人宴請所用。 裴蕭蕭不知道,鄔氏包下這園子,是不是想暗示自己什麼。 她也不在乎。 環顧四周,恰好不遠處站著鄔氏嫡小姐,裴蕭蕭未來的小姑子。 兩人眼神對上。 對方躲閃不及,笑得特彆勉強,遙遙行了一禮。 然後飛快地逃了。 裴蕭蕭沒還禮,臉上明媚如豔陽的笑顯得意味深長。 她站在湖邊,湖上清風拂過,帶動了裙裾。 似此間湖仙降臨人世,貌美而不可方物,飄飄然兮欲白日飛升。 就是同裴蕭蕭再不和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得不承認,裴氏三美,名不虛傳。 裴蕭蕭毫不客氣地占據了觀湖最佳位置,隨手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 就連吐瓜子皮的不雅動作,都好看到讓人心尖兒發顫。 讓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參宴的賓客陸續到齊,湖邊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但沒人敢上前找相府千金說話。 裴蕭蕭也沒主動去找人寒暄。 二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裴相愛女,不需要主動。 她有自己的忠心小團體。 孟白龜一進園子,裴蕭蕭早就讓冬梅守著,帶她過來自己這邊。 到了湖邊,揚聲就要打招呼。 “蕭蕭姐姐……” 冷不丁,一道身影從她身後衝出來。 孟白龜身體羸弱,經不住撞,腳下一扭,就往邊上倒。 正好摔了身側紀丹君滿懷。 紀丹君右臉上有塊巴掌大的疤,看起來嚇人得很。 又因她言語刻薄不愛笑,不少人背後說她是嫁不出去的女閻王。 “沒事兒吧?” 孟白龜含著淚,癟嘴搖搖頭,聲音又軟又糯。 “謝謝丹君姐姐。” 紀丹君一雙鷹眼朝裴蕭蕭那邊看過去。 “那人是衝著蕭蕭去的。我們趕緊過去。” 孟白龜頓時就嚴肅起來,還沒巴掌大的小臉繃緊了,端起國公府小姐的架子,不顧腳疼,跟上紀丹君的步子。 擠進人群,就見一個嬌嬌柔柔的女子跪在裴蕭蕭麵前。 聲音如泣如訴,卻大得想讓園子外的人都聽見。 “民女知道自己錯了,但民女和表兄是真心相愛。” “民女與表兄青梅竹馬,是打小處出來的情分,早已不分彼此,情難自禁。” “如今民女腹中已有表兄骨肉,民女厚顏請裴小姐開恩,成全民女同表兄吧。” 說著,雙手牢牢捂住肚子,朝裴蕭蕭一下下磕起了頭。 沒多久,白皙的額頭就磕得紅豔豔一片。 “裴小姐最是心善不過的人,民女知道,您一定會原諒民女和表兄的。” () 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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