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時,萬獸朝蒼,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這四頭異獸,皆為龍種,身具莽荒之意,輕易鎮壓世間凡獸。
今夜之前,楊任多次祭起離火神目觀陣。
可惜,這四獸身上皆有大妖布下的迷障,難以窺破虛妄,直觀本元。
當它們驟然出現在戰場上時,結局便已經注定了。
商營騎兵自亂陣腳,不戰而敗。
可敵軍仍在前進,他們神情淡漠,好似提線木偶,不曾停歇片刻。
若真讓他們突破防線、劫了大營,北地便再無屏障,南下輕而易舉。
可是啊,商營之內皆為北地男兒,他們怎會允許有人進犯家園半步呢?
所以,即便主將氣血衰竭,心神大亂;即便馬匹都跪伏在地,聲聲嘶鳴;即便自己摔得七葷八素,頭破血流……
隻要還有一息尚存,他們便會竭力爬起身來,攥緊長槍,往敵人的胸膛刺去。
當陣勢徹底分散,當騎兵失去馬匹……曾經百戰百勝的勇士終於破了不敗金身,在一瞬之間被絞成肉泥。
風林麵如藍靛,發似朱砂,他身先士卒,攥著狼牙棒,舞得霍霍生風,好似殺神。
每次揮棒便捶飛一個敵軍士卒,其口中紅珠不斷吞吐,每次吐出都會撞碎一顆頭顱。
可是,他是凡人,終有氣力耗儘之時。
如果他死了,這勉強維持的士氣就徹底垮了。
此刻,空中血肉橫飛,遍地殘肢斷臂,憤怒的吼叫與痛苦的哀鳴相互交織。
大雪紛飛,儘染血色。
隻此電光火石之際,有一道赤色流光自營中飛掠而來,徑直朝那異獸狻猊而去。
這,正是楊任的火行遁光!
張桂芳見狀,終於回過神來。
“諸位將士,隨我衝鋒!”
張桂芳大吼一聲,提起臼蘆槍,先捅死撲騰嘶鳴的馬兒,隨即奮不顧身地朝敵陣衝去。
餘下的騎兵們見主將有死戰之意,士氣大振,紛紛提槍殺馬,向前衝鋒。
張桂芳臨陣傳令,命一千七百步卒與三百弓弩手前進作戰,竟無一人逃離。
大商士卒,不退不避,不畏不懼,唯死戰爾!
楊任是個有原則的人,他不願做行事肆無忌憚的壞人,卻也不想做束手束腳的好人。
他不願做遇事龜縮的狗熊,卻也不想做看似傳奇的英雄。
無論英雄有多強大,終究會被世道裹挾。
他是個謹慎的人,本不該行險。
今日出手,不但要與四頭等同於煉氣化神境界的異獸鬥法,還要提防那截教仙人的手段。
若是從理性考慮,這是筆極不劃算的買賣。
可是,他與戰場上的士卒們有著同樣的祖先。
可是,他無法對奮不顧死去保衛家鄉的勇士們視而不見。
所以,他在發現四頭凶獸的瞬間便動身了。
天地之間,生靈無數。
仙神手段通天,妖魔肆無忌憚。
唯有人族,年複一年為生存掙紮求活。
所以,為保人族血脈賡續,仙道中人不得在戰場上屠殺敵對陣營的人族士兵。
神仙的歸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