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故意留神,那道視線卻再沒出現。
奇了怪了,是錯覺?
謝眠心下存疑,他修為低,可感知力極其敏銳,鮮少會有“錯覺”。
他不動聲色地又坐了一會,見塵上雪正埋頭矜持地吃著他夾的菜,湊過去小聲道:“我離開一會,很快回來。”
謝眠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宴席。
今夜錢府很熱鬨,下人們多聚集在前院會客處,他有意挑著小路,又仗著身上有降低存在感的障眼法,一路順暢無阻地來到花園。
藏在錦囊裡的那一縷小狐妖妖氣一動不動,四周也沒感知到有結界——晏陵放棄了?
還有晏陵說的秘境又在哪?
他隱在陰影裡飛快走著,忽然後腦勺一涼,那道古怪的視線又出現了!
這回謝眠早有留意,當即回頭,恰好瞧見一抹黑色人影轉到假山後躲著。他眸子微眯,飛快追去。
那黑色人影很靈活,謝眠用了靈力,身形如飛,居然也追不上。
又繞過兩座假山後,謝眠抿了抿唇,揮袖卷起月光一片,朝黑影甩去。
有光即有影,月光所到之處,假山、草木,各種影子登時張牙舞爪起來,在謝眠月光的催動下歪歪扭扭地朝黑色人影纏去。
有一個詞叫“如影隨形”,意思是被影子纏上的人很難掙脫開,謝眠見那黑色人影被重重疊疊的影子包圍,困在一棵大樹後,露出半邊身子,嘴角不由挑起一點笑意,剛想過去一看究竟,隻見那黑色人影驟然擴散!
——它融進去了!!!
謝眠意識到什麼,目光一凜,匆匆撤掉月光散掉影子,但已經遲了,那黑色人影不僅不懼怕那些纏著它的影子,反而很融洽地和影子們融合到了一起。
黑沉沉一片,再難以分辨。
這是什麼鬼東西?
謝眠第一次見這等玩意兒,皺著眉沒再上前,一股涼颼颼的風從那邊吹來,他側身一避,那股涼風便從他耳側擦過,帶著一股奇異的氣息。
陰陰涼涼的。
樹後安靜無聲,影影綽綽,似乎恢複正常。
謝眠敏銳地察覺一絲不對,悄悄釋放了一縷靈力過去試探,發現了一點微妙。
在那樹後,在某一處,靈氣格外濃鬱。
像是沒關緊的大匣子露出了一條縫,隱約露出裡麵的東西。
是秘境入口?
是湊巧,還是那黑色人影故意引他來的?
謝眠精神一震,正要繼續順著探下去,一個剛好路過花園的錢府仆從,乍一眼看見原本空蕩蕩的花園裡有客人在站著發呆,隻以為是走錯了路的,趕緊迎上來:“公子可是走迷了路……?”
謝眠被打斷了,隻得收回靈力,轉身時順手摸了摸耳垂,那點兒陰涼的感覺揮之不去。他若無其事地隨口道:“喝多了兩杯,走錯了路。”
仆從不疑有他,當即說帶他回宴席。
謝眠轉頭又看了看那棵樹,默默記下位置,才跟著離開。
謝眠離開的時間有點長,塵上雪坐在原地,微微蹙著眉,顯然是有些猶豫是該繼續坐著還是出去找人,見謝眠回來了才鬆了口氣:“小謝。”
謝眠安撫地朝他笑了笑。
*
後來謝眠沒再亂走,那道怪異的視線也沒再出現,無波無瀾地待到宴席結束,他和塵上雪起身告辭,回到客棧。
一路上謝眠兀自琢磨著,話就少了很多。
塵上雪察覺到謝眠自宴席半途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就好像不太對,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猶豫了一路,回到房門前才開口:“小謝。”
謝眠回神:“嗯?”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煩心不至於,就是好奇。
謝眠想著,不過他沒打算把失憶的塵上雪牽扯進來,隨口應付:“沒有啦,就是有點舍不得我的夜明珠。”
謝眠半真半假隨口胡說,塵上雪當真了。
他眼底閃過一絲堅定,抬手取下麵具,露出了清潤出塵的一張臉,低聲道:“小謝,你彆……彆傷心,我以後會送你更多好看的夜明珠的。”
他聲音很認真,神情也很認真,謝眠沒料到隨口一句抱怨會得到這麼認真的回複,愣了一下才笑出聲來,推著塵上雪回了屋,應道:“好好好……”
他沒把塵上雪的話放在心上,將塵上雪的房門關緊,才轉手打開自己的房門。
門一開,一抹黑沉沉的人影映入眼簾。
謝眠現在對這個顏色很敏感,差點兒又一袖子甩過去,定神一看才卸下一點防備,眼底流露出一點驚奇,慢吞吞地問:“帝君現在也學會亂闖彆人的屋了?”
電石火光之間,謝眠突然想到了小夥計的話……“大冰塊客人”。
他豎著耳朵聽了聽隔壁屋,一點聲響都沒有,他眼底驚奇加深,一個神奇又荒謬的猜測漫上腦海:“今天包了整座客棧的冤大……的客人,不會就是帝君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