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薑妙十分好哄,幾句話就信以為真,殊不知陳氏已然在心裡記下了這筆賬,認為是薑妙故意勾引的薑雲衢,她早就看薑妙這張臉不順眼,正好趁著趕集,把薑妙騙出去賣了,回來哭著告訴薑明山人是走丟的。
當時薑妙被敲暈,具體賣給了誰,她並不知情,醒來才發現清白已經不在,是姑媽薑秀蘭送她回的家。
一想到自己被個不認識的男人占了身子懷了身孕,薑妙再看小寶的眼神就分外複雜。
可沒辦法,小寶是她能在薑家繼續活下去的唯一籌碼。
薑雲衢要科考,名聲一旦染上汙點,眨眼就能讓他十年的寒窗苦讀功虧一簣,所以陳氏和薑明山就算對她再有諸多不滿,也會忌憚著小寶的存在不敢真對她如何,不僅不敢如何,還得扯塊遮羞布將這事兒裹得嚴嚴實實。
現在的薑妙,整個一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你讓我不好過,那你也彆想好過,大不了魚死網破,橫豎清白都沒了,下半輩子也就那樣,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晃回思緒,薑妙平靜道:“大哥宅心仁厚知恩圖報,他要是中了舉,大擺宴席答謝村人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忍心看著村人為資助他念書從牙縫裡擠出糧食來換錢以至於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姚氏隻是性子躁,倒也不是全無腦子,當下立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他們能到處跟人說科舉燒錢逼人捐錢,咱們也能到處給薑雲衢樹形象,說他心疼鄰裡,不僅不要他們資助,等中了舉,還顆粒不收,免費給人掛田?”
薑妙點點頭,彎起唇角,“村人的錢,薑雲衢是一個大子兒都彆想得到了,非但得不到,將來真中了舉,他還得倒貼,至於嫁妝,橫豎在娘手裡,給他們多少,您說了算。”
這話聽得姚氏心裡舒坦,笑著哎喲一聲,“我這傻閨女,總算是開了竅了,沒白瞎老娘忙裡忙外伺候你大半年。”
薑妙低頭,心中隱隱升騰起一股子悔意。
從前是她豬油蒙了心,回頭才知娘的好。
……
推開西屋門,姚氏回到堂屋。
薑明山仍舊黑著臉坐在條凳上。
薑柔抽吸著鼻子,假意在哭,陳氏溫聲細語地安撫她,儼然一副慈母形象。
姚氏瞧得眼睛疼,彎腰拉過另一張條凳,坐在薑明山對麵,一言不發。
薑明山瞟她一眼,嫌惡地皺皺眉。
當年要不是因為自己家貧,撐不起念書用度,他怎麼可能會娶姚氏這個潑辣蠻橫毫無教養的女人?除了娘家經商有些底子,跟陳氏比起來,簡直一無是處,越看越窩火。
壓著性子,薑明山問:“錢呢?”
“沒錢。”姚氏死磕。
“娘!”薑柔尖聲道:“大哥也算是你半個兒,等他考上舉人,咱家裡人都能跟著沾光,你有錢,多出點兒怎麼了?”
姚氏嗬嗬,“薑雲衢要是我半個兒,那妙娘也是你二娘的半個閨女,如今妙娘坐月子,你二娘去給小寶搓搓屎尿布怎麼了!”
“你!”薑明山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