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徹沒有當即應下她的請求,隻說:“開宴還早,先進屋休息。”
薑妙猜不透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話,帶著小寶進了屋。
是個彆致清幽的小院,庭院裡栽種著幾株竹子和芭蕉,芭蕉下放置了一張躺椅,躺椅旁邊有架孩子玩的小木馬。
小寶喜歡那個小木馬,一進去就要薑妙抱他上去坐。
薑妙伸手把兒子抱到木馬上,餘光下意識朝著院門口瞥去,肖徹的身影已經消失。
今兒客人這麼多,想來是出麵招待去了。
薑妙沒有多想,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不多會兒,先前守門的小公公端著茶盤和點心過來,還順帶給她帶了一麵象牙柄繡蘭菊的團扇,說廠公吩咐了,沒人來通知之前,讓他們母子就待在院裡,不必出去。
薑妙接過團扇,含笑道了聲謝。
小公公沒有多留,奉完茶就出去了。
薑妙找不到人說話,院裡隻剩小寶騎木馬時吱呀吱呀的聲音。
她便靠在躺椅上,手中團扇悠悠扇著。
……
肖徹離開,是因為太子李承鳴來了。
作為臣子,他不得不出去迎接。
一身尊貴杏黃蟒袍,頭戴嵌玉紫金冠的李承鳴在一眾仆從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進來。
賓客們忙湧出來要行禮,李承鳴抬手,讓免了。
之後,他看向肖徹,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意,“挺熱鬨,什麼時候廠公也給自己大辦一回?”
眾所周知,肖徹從來不辦生辰宴,每年府上最熱鬨的時候,便是老爺子的壽辰。
聽起來,太子好似隻是問出了在場賓客都會有的一個疑問,但其實隻要仔細琢磨,就會發現其中飽含深意。
這種壽宴,一般能轟動權貴階層大辦的,要麼是權勢太大,要麼,便是上了年紀的整壽。
肖徹今年不過二十三,他的宴都還稱不上壽宴,要跟“大辦”掛上鉤,那除非他能一直在東廠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坐著。
回過味兒來的部分賓客暗暗唏噓。
太子一來就問個角度這麼刁鑽的問題,確定是來賀壽而不是來砸場子的?
其他賓客都能反應過來,肖徹自然也第一時間聽出了太子的話外之音,他淡笑著回:“臣六十大壽那日,不會忘了給殿下遞個帖子。”
這是篤信自己能長盛不衰的意思。
李承鳴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大笑起來,“好,孤等著你的六十大壽!”
“花廳安排了休息間,殿下裡頭請。”馮公公上前來,恭敬道。
李承鳴“嗯”一聲,帶上仆從,隨著馮公公前往花廳。
剛才之所以會問肖徹那個問題,其實不是為難,就隻是種試探,試探肖徹有沒有把握能一直坐穩這個位置。
太子跟他老子崇明帝的理念不同。
崇明帝一心想鏟除東廠為自己集權,那是因為他身為帝王,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但太子是儲君,看似離著皇位隻有一步之遙,事實上,藩王們每一個都對東宮虎視眈眈,人在封地,眼線卻遍布京城,為的就是找到機會往他頭上踩一腳,再一把將他薅下來。
所以在真正繼承皇位之前,李承鳴都不認為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因此他需要臂膀,一隻強而有力能威震四方的臂膀。
東廠是他最好的選擇。
傅經緯墜馬那次狩獵,看似是他來了興致組個局大家一塊出去玩。
實際上,他隻是為了拉攏肖徹,甚至是討好肖徹,所以當時看出肖徹想整治傅經緯,他便暗中推了把手,最終導致傅經緯不僅墜馬,還傷了命根。
但他身為太子,對臣下“討好”的這種行為不能表現太過,因此一言一行都得斟酌再三才能出口。
剛才那番話,已經是他能向肖徹示好的最大限度了,也不知肖徹能不能領會他的一番誠心。
……
太子離開後,賓客們很快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