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馮公公送了吃食來修慎院。
肖徹在桌邊坐下後,習慣性地拉開一旁的凳子,這才意識到小寶已經跟著他娘回莊子上了。
沒什麼食欲,肖徹沒吃幾口便讓馮公公撤了下去。
天色將黑時,東廠那邊又有緊急大案要辦,肖徹不得不親自騎馬帶著幾個番役出城。
歸來時,已經夜深了,肖徹在城門口勒緊韁繩,吩咐番役們先走,他調了個頭,胯下高大穩健的赤風馬朝著莊子上飛奔而去。
這個時辰,莊子上的人差不多都歇下了,大門從裡麵閂住,肖徹是翻牆進來的。
這會兒站在西院,薑妙的小院外,望著緊閉的院門,他沒再往前。
這個場景並不陌生。
上一次他站在這裡,是毒發之時,雙目看不見。
那晚下了暴雨,雷聲很大,他的聽覺受到乾擾,找不到回去的路,後來被嬰兒的啼哭聲吸引過來。
今夜沒有嬰兒的啼哭聲,隻有後園方向傳來的一片蛙鳴聲。
肖徹安靜地站了好大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就聽得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緊跟著,門縫裡探出個腦袋,提著燈籠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看到他,驚得“啊”了一聲。
出來的人正是薑妙。
她大半夜的肚子餓,想去廚房弄點兒吃的,又怕那幾個晚上愛吃酒賭錢的婆子還沒睡,便小心翼翼地,想著先探探情況,不想這一探,竟然探到院外立著條黑影,嚇得她險些沒了半條命。
等借著燈籠光瞧清楚“黑影”正是肖徹,她這才大喘了口氣,不停地撫著胸口,隨即蹙起眉頭,嗔怪道:“你嚇死我了!”
她身上穿著米白中衣,外麵罩了件平繡團花披風,這會兒蹙著眉頭語帶幽怨嬌嬌氣氣的模樣,看得肖徹唇邊不自覺漫上笑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薑妙想到自己出來的目的,頓時像被人抓了包,心虛得慌,都沒敢看他,“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
肖徹問:“餓了?”
薑妙伸手摸摸肚子,不爭氣地點了點頭。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什麼,薑妙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他,“不對,廠公怎麼會在這兒?”
要不是因為後園方向叫個不停的蛙鳴聲,她險些就把這兒當成了肖府。
但很顯然,這裡是莊子,而且肖徹也沒有毒發暫時失明,那他大晚上的,跑來莊子上做什麼?就為了站在她院外嚇人?
“我辦案,路過。”肖徹說。
薑妙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底窄袖的夜行衣,肩上披了件同色披風。
隱隱的,他身上還有血腥味兒飄來。
薑妙臉色微微變,“你受傷了?”
他身上的確沾了血,卻不是他自己的,但看著薑妙緊張擔心的樣子,肖徹頓了下,說:“碰到大案都這樣,打鬥在所難免。”
“傷哪了?我看看。”薑妙說完,提著燈籠就上前來。
肖徹沒真讓她看,畢竟又沒傷口,隻說:“在外麵跑了大半個晚上,我也有些餓。”
“那你先進屋坐,我去給你弄吃的。”
薑妙順手把燈籠掛在一旁的樹枝上,伸手攙扶他。
肖徹便順勢一副受了重傷走不動道的樣子,一瘸一拐地被薑妙扶了進去,在小廳坐著。
想到自己身上隻穿著中衣,薑妙臉紅過後,趕緊回房解下披風套了件褙子,這才去的廚房。
做彆的太慢,她索性把白天竇大娘沒煮完的湯圓下了鍋。
端到小院時,還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