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停靠著一輛破舊不起眼的小馬車。
車廂裡,陳氏目送著薑雲衢的馬車消失在拐角處,這才不舍地放下簾子,眼圈隱隱泛著紅。
坐在旁側的巧兒輕聲道:“少爺應該是有事兒出去,要不咱們晚些時候再來這兒等他吧?”
陳氏攥緊帕子,心中說不出的恨。
她原以為自己時隔一年出來,丈夫和兒子頂多是暫時不適應,日子久了便會回到從前那樣。
可現在看來,他們何止是不適應,隻怕已經把她當成了洗不掉的恥辱和汙點,時時刻刻恨不能甩脫她!
然而這一切的痛苦,都是薑妙那小賤人給她帶來的!
見主子臉色越來越陰沉難看,巧兒暗暗心驚,但還是繼續說:“先前太太還說要去武安伯府探望二姑奶奶來著,要不,咱們緊著過去?”
“不去了,回家。”陳氏冷聲道。
提起薑柔那個蠢貨,她更是氣得心梗都要犯了。
明明那天見麵的時候說得好好的,她已經打聽到麗娘的住處,很快就能想到法子去修理那個不要臉的外室,誰想,薑柔竟是個蠢的,都不等這邊的消息,自己就上門去鬨,聽說最後被她那人渣丈夫踹到下身流血。
陳氏實在難以想象,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乾得出來的蠢事兒。
看來薑柔這條路行不通,還得靠自個兒想法子重新獲得明郎的信任和寵愛。
思及此,陳氏歎了口氣。
……
次日,年初二。
老曹氏今兒要走,薑妙送姚氏去薑府跟老太太彙合,順便在他們家花廳坐了坐。
不得不說,這宅子是真大真氣派,雖然比不得肖府,但以薑雲衢目前那點兒成績,再奮鬥三十年他都未必能自己買得起。
若非有劉家這條捷徑可走,他少不得要在二條胡同那個抬頭天隻巴掌大的四方小院兒裡蹉跎上大半輩子。
薑明山昨兒等了一天,今兒滿心期待,結果等來的卻是姚氏母女,肖徹並未出現,他當即拉下臉,瞪著薑妙,“你未婚夫呢?”
薑妙佯裝不知薑明山的目的,“哦”了一聲,“在府上會客呢,怎麼,爹有案子要找他辦?”
薑明山老臉更黑,咬牙提醒她:“今兒可是大年初二!”
“我知道啊!”薑妙笑道:“奶奶今兒回家,我這不是把我娘送過來跟她一道了嗎?”
不孝女竟然還跟他裝傻!
薑明山怒不可遏,不願再跟她兜圈子,直接問:“你那個未婚夫,怎麼不來府上拜年?”
薑妙一愣,反問他,“年初二不是出嫁女兒帶著姑爺回門的日子嗎?要拜年也是柔娘他們來拜,爹都說了那是我未婚夫,未婚來拜什麼年?誒,怎麼不見秦世子他們小兩口,難不成都沒等我娘過來,就已經拜完年先走了嗎?”
說著四下掃了眼。
姚氏就坐在薑明山旁邊,聽著閨女懟人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心中又覺得大爽。
薑妙這一問,薑明山更想吐血。
因為秦顯和薑柔還沒來。
這都快到中飯時辰了,那對夫妻連個影兒都沒出現。
這一個個的不遵禮數,是要上天嗎?
“你,趕緊的出去瞧瞧,二姑奶奶的馬車是不是半道上出故障了。”薑明山沉著臉,把門外候著的小廝叫進來,冷聲吩咐。
肖徹沒來,他就已經夠窩火的了,倘若那對夫妻再不來,他今兒估計得炸。
薑妙喝著茶,欣賞著她爹憋了火要炸毛的樣子,心情說不出的暢快愉悅。
不多會兒,先前被使喚出去的小廝跑著回來稟道:“來了來了,老爺,二姑奶奶帶著二姑爺回門來了。”
聞言,薑明山緊繃著的老臉上才總算是浮現笑意,“快快,把人請到花廳。”
薑妙挑眉,端著茶盞和姚氏對視一眼,母女倆一句話也沒說。
不多會兒,就聽到廳屋槅扇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頭上梳了元寶髻,簪著點翠嵌紅寶石金簪,一身櫻桃紅暗花祥雲紋襖裙的薑柔跨進門檻,她旁側的緞袍男子便是武安伯世子秦顯,雖是滿身貴氣,但瞧著來得有些不情不願,打從進門起,那原本雋秀的眉頭便微微蹙起。
走到堂中,他拱了拱手,對著上首的薑明山行禮,“小婿給嶽父嶽母大人拜年了。”
三天回門的時候沒見著人,後來好幾次薑柔回來這個女婿都沒陪同,薑明山心裡是有些怨氣的,可誰讓自家閨女高嫁,即便對女婿再有不滿,也隻得暫時忍著。
今兒終於跟著回來,薑明山總算是感到滿意了,點頭過後讓小兩口坐。
薑柔便挑了薑妙對麵的位置,夫妻倆隔著一張小方桌,一左一右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