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並沒有薑妙想象中的賞花吟詩環節。
她總感覺,太子妃是為了顧及今日有幾位客人不通文墨才故意取消的。
而她,便是不通文墨那“幾位客人”中的一位。
薑妙識字,那是因著薑明山和薑雲衢都是讀書人,小時候耳濡目染,跟著就學會了,在溪水村,認字的姑娘家大概也就她跟薑柔,不知得了多少同村姑娘的羨慕嫉妒恨。
但除了認字,薑明山不會給她們買任何書,更彆說教她們吟詩作對。
薑明山一直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認幾個字上個街能看懂商鋪匾額上的字不至於把自己弄丟就夠了,女兒家念那麼多書,將來總要嫁人,沒得白白浪費了銀子,有那閒錢,還不如全都燒到薑雲衢身上。
薑柔也是暗暗慶幸了一把,剛接到帖子的時候,婆婆怕出差錯,把她叫過去仔細叮囑了一番,又說這種大宴,出席的女兒家多,才藝展示少不了,琴棋書畫她一樣不通,現學肯定來不及,不如按時喝藥好好休養,到時真被要求展示了也不必勉強,有多大能力就辦多大事兒,若沒那金剛鑽還非要攬那瓷器活兒,一旦在所有人跟前丟醜,會比直接承認自己不會更沒臉。
直接承認不會,那不就等同於承認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薑柔哪裡肯,武安伯夫人越不讓她做,她就偏要做。
離著太子妃生辰宴就那麼幾日的工夫,她愣是從外頭請了師傅來教,琴棋書畫一塊兒學。
然而學到現在,連個入門的門檻都還沒摸到。
剛剛還緊張,萬一真有才藝展示環節,她說什麼也不能讓薑妙給比下去。
不想,剛散了席,太子妃就吩咐接下來大家可自行遊玩。
薑柔喚上青梅,打算去園子裡透透氣,就有個穿著緙絲褙子的貴婦人帶著丫鬟走過來,笑著道:“秦少夫人是否得空,我想跟你討教一下關於剛才那幅百子圖,畢竟實在是太令人驚豔了。”
“對啊對啊,我們也想討教。”又有幾個貴婦人湧了過來,滿臉的熱情。
先前沒被人記住的時候,薑柔氣得半死,現在被人記住了,一個個往她跟前湊了,她又被嚇個半死,什麼百子圖,她都是借花獻佛,哪裡懂什麼刺繡工藝?
眼瞅著自家姑娘被人團團圍住臉色難堪,青梅忙出聲道:“諸位夫人,想必你們先前也聽到了,是太子妃娘娘先開的口說改天得了空請我們家少夫人入東宮討教百子圖,現在,就先散了吧!”
眾人齊齊一怔。
雖然十分好奇她是怎麼繡到這麼完美的,但也都想起來,確實是太子妃先開了口說要向秦少夫人討教,眼下便隻得讓步,訕訕笑著說那往後得了機會再聚,便各自帶著丫鬟婆子散去了。
薑柔暗暗鬆口氣,不敢在人多的水榭裡多待,帶上青梅打算出水榭往人少的地方走,路過薑妙身旁,她不輕不重的冷哼一聲,滿是傲氣與自得。
青杏怒咬著牙,“分明是二姑娘頂了姑太太的名,拿姑太太的繡品還送禮,她還有理了?”
薑妙揉著額頭,她酒量不好,剛才又覺著果酒口感不錯多喝了兩杯,眼下便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隻想找個地方小憩一會兒。
聽到青杏的抱怨,她毫不在意地道:“跟她較什麼真,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打臉這種事兒,她做得還少麼?”
青杏這才注意到薑妙雙頰緋紅,忙問:“姑娘是不是醉了?”
“有點兒。”薑妙說完就往青杏肩膀上一靠,懶得再動彈。
鄒纓又是搖頭又是歎息,“分明酒量不好還非要貪杯找罪受,不過,喝果酒都能醉,你也是個人才了。”
一麵數落,一麵幫著青杏把薑妙攙扶去另一處沒人的亭子裡,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
……
散席的時候,太子妃就陪著淮陽長公主回了花廳。
淮陽長公主問她,“怎麼不多坐會兒,沒準能搭上話。”
“我看她醉的不輕,被丫鬟扶下去了。”太子妃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