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張了張嘴還想再說,就被薑明山一個冷眼瞪了回去,“還不前頭帶路!”
小廝“哦”了一聲,趕緊跟上去。
薑明山老臉繃著,心中卻得意,他等肖徹來跟前孝敬可等得太久了,前一段兒薑雲衢大婚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說,劉尚書堂堂一個正二品大員、門生遍布的內閣大學士,嫡女卻嫁到什麼都不是的薑家,是低嫁,薑家高攀。
現在,他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肖督主都得到他跟前來磕頭拜見喊嶽父,劉家算什麼?
到底誰高攀誰,還不一定呢!
等身價抬高,名聲炒上去,他兒子哪還用得著忌憚劉家,哪還用得著對那小婦人百依百順?到時想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想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
女人天生就是該伺候男人孝敬公婆的,瞧瞧梧桐院那位都被慣成了什麼樣子,再這麼折騰下去,他老臉都快沒地兒擱了!
薑明山一路想一路爽,不知不覺就到了前廳。
前廳這會兒正熱鬨,男賓們都聚集在此處,見到他,紛紛過來打招呼。
薑明山粗粗掃了眼,大多是薑雲衢的同僚,分量稍微重一點兒的也才到正三品侍郎,而且隻一位,再往上就基本沒有了。
可見薑家位置還是不夠高,沒高到能讓那些個高官權臣自發前來拉攏討好的地步。
不過沒關係,等肖徹來給他磕過頭,等薑妙一出嫁,薑家便是多少人都攀不上的高門大戶了,到那時,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薑明山正美滋滋地想著,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過神,就見領頭之人一張四方臉,眼角能見細紋,身穿青素金虎服,頭上一頂烏色巧士冠,行走時雙手交疊於腰前,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
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小太監排成兩列,人人手中捧著托盤,上麵蓋著綢布。
不用想,托盤裡必定都是給老太太的壽禮。
肖督主不愧是肖督主,一出手就這麼闊綽。
眾男賓感歎完,紛紛讓開一條道。
薑明山瞧著領頭那位,頓時瞪大眼,這這這,這就是他準女婿肖徹?不說隻二十四嗎?怎麼瞧著比他還老?
難怪薑妙總也不帶回來,原來是拿不出手,這宦官,果然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樣啊!
薑明山咳了一下,雖然老了點兒,不過誰讓人家有權有勢來著,薑妙自個兒都樂意嫁了,他能有什麼不樂意的?
想著,薑明山都被自己這廣闊的胸襟給感動到了,瞧著那領頭的就道:“年初二那日,二姑爺家來磕頭拜年,肖督主沒動靜,我們家大郎成親那日,肖督主還是沒動靜,這回老太太壽宴,你要再不來,我還以為你都忘了這兒是自己嶽家。”
他說完便繃著臉挺直脊背,坐等女婿給自己賠禮道歉,卻見一旁的賓客們個個露出古怪的表情,有人甚至在憋笑,但似乎考慮到場合不對,又給生生憋了回去,憋得臉紅脖子粗。
領頭的馮公公更是一愣,顯然沒料到自己這副模樣還能讓人給認成女婿。
誰二十四歲長這樣?廠公這位準嶽父,眼神不好使啊!不僅眼神,腦子也不好使。
沒見過,不會先開口問麼?
頃刻間,全場一片尷尬。
唯獨薑明山不知他們在尷尬什麼,便皺著眉問先前帶路那小廝,“怎麼回事兒?”
小廝早在去通知老爺的時候就想說了,奈何被老爺給堵了回來,這會兒眼睜睜看著老爺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認錯女婿,簡直尷尬得想去鑽地縫,趕緊提醒他,“老爺,這位不是肖督主,他是肖督主跟前伺候的馮公公。”
“什麼!”薑明山當即黑了臉,老臉上跟被墨水染了似的。
“噗哈哈哈——”終於有賓客忍不住捧腹大笑。
肖督主名聲從來都不好,隔三差五就被黑,但今天絕對是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有一個笑,其他的也憋不住,一個接一個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