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李承鳴淡淡頷首。
太子妃走到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
李承鳴問她,“有事?”
“外頭關於肖督主那位未婚妻的傳言,殿下應該聽說了。”太子妃直言道:“轟動很大,殿下是否需要臣妾做些什麼?”
這件事轟動確實很大,才半天的工夫,宮裡都傳遍了。
太子妃未曾料到,那個風華絕豔的小婦人,竟然有過如此不堪的經曆,她在來書房的路上,碰到兩位太子側妃並幾個庶妃和侍妾在花園裡吱吱喳喳地議論著,無一不是明嘲暗諷薑氏被人汙了身子生下孽種竟然還妄想攀上肖督主成為人上人,現在被人退婚了吧,活該!
她心下駭然,碰到這種事,女人對女人的敵意竟然比男人還重。
怒斥了幾句遣散那幾人,太子妃來書房的一路上卻是心事重重。
她並不關心薑妙的過往,她關心的,是太子的名聲。
因為之前她生辰宴就特地邀請了薑妙參加,如今薑妙被爆出醜聞,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現在又說要退婚,她擔心有人順藤摸瓜摸到她的生辰宴,拿她宴請薑妙來說事兒,趁機敗太子名聲。
太子明白她的顧慮,他那些個遠在封地的兄弟,一個個都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恨不能一找到機會就弄死他自己上位。
當時太子妃宴請薑妙,因為倆人沒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觸,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所以眼線們抓不到把柄,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但現在,薑妙被千夫所指,曾經被她赴過宴的那些人家,多少都會被她的名聲所累,首當其衝的,便是東宮。
李承鳴自然是愛惜羽毛的,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不能慌,否則突然搞出點什麼動作來,更會惹人懷疑他是做賊心虛,之前有意籠絡東宮的時候還特地給薑妙遞帖子,變相拉關係,現在人家名聲臭了就急著劃分界限。
想到這兒,李承鳴看向太子妃,“你什麼都不必做,但要管控好那幾個側妃庶妃的嘴巴,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能讓她們說。”
這是準備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畢竟剛出事兒,最後到底怎麼處理還未可知,倘若東宮在這個時候踩上一腳,後麵要有個轉折什麼的,再想去拉攏肖督主,那就是在自打臉麵。
太子妃回到自己的寢殿,大宮女百靈已經替她寫好了準備遞給武安伯府的帖子,上麵的燙金和描花都還新鮮著。
原本,她是準備等薑家宴會一結束就讓人去給薑柔送帖子,假借討教繡技之名,慢慢拉攏關係的。
卻不想,宴會才到一半就出了這種事兒。
微微一歎,太子妃擺擺手,“把帖子收起來吧,暫時用不上了。”
……
傍晚時分,肖徹被傳入宮。
重重明黃帷幔深處,崇明帝一身威嚴的龍袍,坐在紫金九龍寶座上。
他已經年過半百,幾十年的政務操勞,透支了他本該健安的身體。
那雙眼睛變得渾濁,再不複年輕時候的清明振奮。
即便他龍袍加身,努力地挺直脊背,想讓自己看起來足夠精神,仍舊掩蓋不住滿身的垂垂老矣之態。
肖徹闊步進來,站在殿中行了個禮。
崇明帝看著肖徹修長挺拔的身軀,那風華正茂的體態,是他所向往,所羨慕的。
但他所有的精力都耗在國事上了,從早年的野心勃勃,到現在的心力交瘁,中間是一個又一個掌燈議事的不眠夜,一下北方乾旱,一下南方洪澇,災難過後是瘟疫,是饑荒。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關乎民生的大事兒,容不得他有絲毫的懈怠,就這麼一夜一夜地熬下來,熬到現在,他都快忘了自己當初千方百計不惜弑父殺君坐上這個位置的初衷。
從恍惚中回過神,崇明帝微喘地咳了一聲,再次看向肖徹的目光,添了幾分冷笑,“你娶個妻,倒是把坊間弄得挺熱鬨。”
肖徹神色淡淡,“讓皇上見笑了。”
“見笑?”崇明帝的語氣陡然變厲,“不過是個寡婦罷了,你還想為了她把東廠弄得顏麵儘失嗎?”
“皇上。”肖徹抬起頭,眼神直視著龍椅上的崇明帝,“東廠做事,憑的是實力,而非顏麵。”
“好,好得很。”崇明帝撫著胸口大喘了幾下,“你既然那麼有本事,就替朕去找個人,找不到,往後便不配在朕跟前提‘實力’二字。”
肖徹拱手,“還望皇上示下。”
“二十四年前,朕以靜養之名送了身懷六甲的孫貴妃去行宮,數月後,她曾誕下一個死胎,這是穩婆和宮人們的話。朕現在懷疑,她生下來的那個孩子壓根沒死,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你去給朕好好查查,那個孽種現如今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