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絕望的時候,就連陌生人的一句安慰都能瞬間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刀槍不入。
更何況,她身後站的不是陌生人,她腦袋上頂的,是他們為她撐起的一片天。
薑妙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不堅強。
鄒纓看了眼她腿上坐著的小家夥,小臉小手都肉嘟嘟的,是那種看一眼就能把人給萌化的小奶娃,但一想到他的由來,鄒纓的目光又有些複雜。
薑妙坦然給她介紹,“這是我兒子,小寶。”
又拉著小家夥的手跟鄒纓打招呼,“叫表舅媽。”
表舅媽?那不就是表舅舅的媳婦兒?
小家夥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鄒纓。
夢裡麵表舅舅可是一直沒娶親的,現在竟然有媳婦兒了!
“愣著乾嘛?”薑妙揪他小耳朵,“喊表舅媽呀。”
小寶回過神,搓著手手軟乎乎地喊了聲,“表舅媽好~”
鄒纓一聽便知,薑妙是不排斥這個孩子的,她當即露出笑容,又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像樣的東西,這個你先拿著,改天我一定好好給你準備個小禮物,好不好?”
一麵說,她一麵解下腰間的流蘇荷包遞到小家夥手裡。
小寶沒接,抬頭看了看娘親。
薑妙說:“表舅媽給的見麵禮,你拿著就是了,但要記得說謝謝,明白沒?”
小寶“嗷嗚”一聲,接過之後又軟乎乎地說了聲謝謝,這才把荷包緊緊攥在手裡,另一隻手抓著流蘇玩兒。
“真可愛。”鄒纓揉揉他的小腦袋,越看越想自己生一個。
“對了小嫂嫂。”薑妙問她,“我的事兒沒給你帶來困擾吧?”
畢竟薑旭是她表哥,就怕有些百姓不分青紅皂白,依著這層關係順藤摸到鄒家,找上鄒衡兄妹的麻煩。
“沒有的,你彆擔心旁人了。”鄒纓道,“管好自己個兒就行。”
又寬慰她,“京城隔三差五就能出件新鮮事兒,估摸著再過兩日就能有彆的把你這事兒給壓下去,你彆太擔心了。”
薑妙笑著點頭,心裡卻很清楚,這件事想靠著時間淡下去是不行的,治標不治本,將來隻要有人一提,馬上就能再掀熱潮,從而成為她這一生中永遠都抹不去的汙點。
她不想往後有人提起東廠那位督主夫人,對她的第一印象都是不懷好意的“奸汙”二字。
被人奸汙的事實她改變不了,但或許,能稍微做點兒事擴大自己是受害者的事實,從而賺一波同情扭轉局勢,把罪惡留給該付出代價的人。
鄒纓在莊子上留了飯,傍晚才離開,臨走前再三叮囑薑妙,最近一段時間,沒事兒千萬彆出去。
薑妙嗯嗯點著頭,親自送她出大門。
……
數日後的一個早晨,負責幫薑妙盯梢的小安子駕著馬車從薑家飛馳回來,進門就直奔薑妙的小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妙,妙姐姐,劉尚書果然親自登門了,你要不要過去?”
“他剛到的薑家?”薑妙問。
“是,才看到人進門,我就馬上來通知你了。”
薑妙點點頭,“行,那你等我會兒,我回房收拾一下。”
小安子還以為,薑妙是回去補妝,不想再出來時,她竟然換上了以前乾粗活兒時穿的細棉布衣裳,頭上首飾全部拆卸下來,隻隨便綰了個單螺髻,簪著一支烏木簪,臉上和嘴唇上都撲了粉,眼窩處也做了修飾,瞧著像是好幾天沒睡好的樣子,眼圈烏青,臉色和唇色格外蒼白。
小安子嘴角抽了抽,合著這是去賣慘的?
姚氏這會兒抱著小寶在薑秀蘭的院子裡。
薑妙去辭行時,把三人嚇了一跳。
“妙娘,你這是怎麼弄的?”姚氏大驚,早起都還精神煥發的人,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變成這樣了?
薑妙怕劉尚書走了,沒空解釋,便隻簡單交代了姚氏幾句,請她幫著帶小寶,便隨著小安子出了大門坐上馬車,直接朝著薑家而去。
有肖徹的人在暗地裡推波助瀾,那些罵薑明山的百姓們今兒也是一大早就來了。
正準備開罵,就見牌樓方向“噠噠噠”行駛過來一輛小馬車。
馬車停在薑家正大門外。
眾人好奇,伸長了脖子往那處瞧。
就見馬車上下來個穿著細棉布裙衫的小婦人,小婦人形容憔悴,臉色慘白,從頭到腳一身素,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沒看任何人一眼,落地便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抬頭看了眼薑府門楹上的牌匾,片刻後,滿臉絕望地垂下眸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