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能與妻子琴瑟和鳴,享天倫之樂,可現在,毀了,一切都毀了!
這個女人何其殘忍,花費幾年的時間,親手給他造了個完美無瑕的夢,又親手將真相一層層剝開,鮮血淋漓地擺到他麵前讓他看,讓他感受。
秦顯覺得自己從身到心哪哪都疼,喉嚨像被人掐住,呼吸都覺得困難。
麗娘說完,緩緩轉過身,踏出門檻之前,輕輕柔柔地說了一句,“後會無期。”
之後便撐著傘走出巷子,紅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風雪中。
秦顯哆嗦著站起身,袍子上早被雪水打濕,一臉狼狽。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胡同口,卻發現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瞧著像是剛到不久。
坐在車轅上的人有些眼熟,但因著風雪太大,看得不是很清楚。
他定定神,轉個方向準備回府,就聽得馬車裡傳來清越的聲音,“秦世子……”
秦顯脊背一僵,尚未來得及反應,馬車裡的人已經撐傘走了下來,肩頭華貴的紫貂鬥篷襯得那張明媚姝麗的臉越發韻致精妙。
“督……督主夫人。”想到薑柔的死,秦顯不敢麵對她,低下頭去,聲音都是顫的。
薑妙問他,“被人算計了這麼多年,滋味兒如何?”
秦顯苦笑,“原來你也是來等著看我笑話的。”
“我為何不能看你笑話?”薑妙說:“你輸得徹底,今後不單單是我,全京城的老百姓,甚至是宮裡的主子們,都會看你笑話,把你這樁醜事兒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秦顯攥著拳頭,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瞧著他蒼白頹廢的臉,薑妙冷笑,“不算她懷的,你另外那兩個孩子,全都被她設計死於你手上,大仇未報,你有資格消沉麼?”
秦顯聞言,虎軀一震,“我……”
“彆忘了,她的目的是複仇,你越消沉,越頹廢,越沒用,她隻會越高興。”
薑妙的聲音猶如一道驚雷,瞬間劈開秦顯混沌的腦袋,他愕然抬頭,就見眼前明媚冶麗的女子眉目堅毅,眼神清冽。
“聲名儘毀,家破人亡,你已經無路可退了。”薑妙繼續說。
秦顯心痛如割,他何嘗不知到了現在,自己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分彆了,餘生還有數十載,但他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眼前隻如這大雪天一般,一片白茫茫。
薑妙問他,“你想過死嗎?”
秦顯認真思考了一下,馬上搖頭,“不不,我不想死。”
“那就給自己找個活下去的理由。”薑妙莞爾,“她能潛伏在你身邊多年甚至不顧倫常委身於你隻為複仇,那你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秦顯皺著眉,陷入自我懷疑,“我……能嗎?”
“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薑妙換了隻手撐傘,聲音猶如敲擊碎冰,清脆悅耳,卻隱隱透著一股子冷冽,“她把你的人生變成一場噩夢,然而你卻不知,現在的你,也會成為她的噩夢。
這場遊戲還沒完,隻要你肯花心思,她就不一定是笑到最後的那個。”
秦顯從未想過,在人生低穀最落魄最灰暗最絕望的時候,會是她前來點撥自己。
心中頹喪和沉鬱消散大半,他慢慢挺直脊背,平視著薑妙,“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