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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旭退下後,乾清宮內又恢複了安靜,傅經綸繼續翻閱著醫典。
這時,小安子走進來道:“皇上,太後娘娘有請。”
馮公公去了延禧宮還未回來,傳話的便是小安子。
他跟馮公公一樣,都是在禦前伺候的。
不過,禦前太監也分等級。
小安子便是二等太監,平日裡沒機會接觸到皇帝。
傅經綸不用想都知道,太後傳他過去,必定是為了謝家的事兒。
謝家最近,蹦躂得實在太厲害,傅經綸想想就心煩,抬眸望向小安子,“就說朕今日乏了,改天再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小安子剛要出去回話,外頭便傳來楊太後的聲音,“皇兒是不是哪不舒服?哀家讓人去給你請太醫。”
傅經綸聞言,趕緊將醫典擱在桌上,再扒拉了一堆折子蓋住,這才起身,照規矩給楊太後行了禮。
“母後怎麼過來了?”
“最近京城發生了太多事兒,哀家想著你該是忙得焦頭爛額,心疼你,過來看看你。”
說著眼風一掃禦案上亂七八糟的折子,“不是累了嗎?那就彆看折子了,去內殿歇歇吧。”
傅經綸道:“兒臣正準備去。”
楊太後在一旁坐下,笑看著他,“跟北梁建交的事兒,談得怎麼樣了?”
傅經綸道:“很快便能簽訂協議。”
“這份協議,你們商量好久了吧,為什麼一直沒能簽下,是你有顧慮,還是北梁有顧慮?”
傅經綸聽皺了眉頭,“母後,前朝之事,兒臣自會操心。”
“哀家逾矩了,是吧?”楊太後雖是笑著說,可那眼神卻十分的冷銳犀利。
她從未覺得自己逾矩,傅經綸在傅家時學的是公子六藝,並未學過帝王術,他連皇子都不是。
然而一夕之間風雲變,急急忙忙把一個世家公子哥兒扶上帝位,讓他去當政,無異於拔苗助長,她這當娘的若是不時時提點幫扶,他一旦決策錯誤,勢必會危及到南齊江山。
這個江山,她謀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到手,絕不允許旁人有覬覦的機會。
“自古後宮不得乾政,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傅經綸鄭重提醒。
楊太後看出他不悅,並未反駁,她最近正在想法子如何修複培養母子倆的關係,自然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事事與他爭鋒相對,隻笑笑,“哀家特地過來,不是與你吵架,也不是來論政的,隻是想跟你說一聲,皇後懷了身子,你若非要處置謝家,恐怕還得再斟酌斟酌。”
傅經綸眉頭一皺,“皇後懷上了?”
“秋景先前去了趟鳳棲宮,她與哀家說的,當時皇後在你這兒跪了好久險些暈過去,還以為是中暑,回去後請了太醫來看,結果診出喜脈。”
瞧了眼傅經綸冷沉的麵色,楊太後道:“哀家知道你不待見她,但她肚子裡懷的,極有可能是你的嫡長子。
最近民心浮動,倘若傳出皇後有孕的消息,不僅能安撫朝臣,還能平息一部分流言,對皇家而言,百利無一害。”
“定國侯府造謠生事謀害敏妃是事實。”傅經綸沒打算放過謝家。
他也不知為何,每次隻要一關乎小丫頭,尤其聽到她被人欺負,他內心就很浮躁,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驅使著他一定要弄死所有想害她的人。
“下過大獄,謝家在京中的名聲已經大打折扣了,再拉個下人出來頂罪,對主子警告一番,也差不多了。”楊太後提議,“身為帝王,你不能光顧著兒女私情,還得為大局考慮。”
聽得這一句,傅經綸雙手撐著禦案,抬眸朝楊太後看來,那雙眼睛,陰戾冷鷙,赤紅得有些不正常。
這眼神……
楊太後瞧得心驚膽戰,嚇得一下子站起身來,“皇兒,你……”
傅經綸盯她半晌,緩緩吐口,“先前那句話,兒臣不希望母後再說。”
話完,捏了捏眉心,“兒臣乏了,母後請自便。”
說著,抬步便去往內殿,直接在龍榻上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