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並不能止痛,因此他麵上的痛苦之色未減分毫,隻是緩緩抬頭,對上眼前小奶包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唇角微微扯了扯。
小寶說:“我爹爹以前毒發也這樣,但是有大夫給他看,你要請大夫嗎?”
傅經綸搖搖頭。
毒有解,蠱無救。
太醫們把脈連蠱蟲都查不出來,如何對症下藥?
小寶又上前幾步,“那你要吹吹嗎?”
“吹吹?”傅經綸一愣。
“娘親說,疼的時候吹吹就好了。”小寶俯下身看了看被他死死揪著的胸口位置,噘著小嘴呼呼往那兒吹了吹。
傅經綸仍舊很疼,心底某個位置卻被觸動到,不由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
小寶吹了會兒,站直身子問他,“還疼不疼?”
傅經綸疼到無法開口,隻搖搖頭,表示不疼了。
“那睡覺吧,好困呀!”小家夥一麵說,一麵打了個嗬欠。
傅經綸深深吸口氣,彎腰將他抱起來,回到龍榻上。
小家夥並未沾床睡,躺下後越過橫在中間的方枕,眼巴巴望著他,“我聽說,你把你大媳婦兒給打入冷宮了,為什麼呀?”
“她不聽話。”
“那其他小的呢?”
傅經綸淡笑了笑,另外那十四人,家族全是楊太後一黨的。
當初秀女入宮,他原本不同意,太後卻不許,甚至不惜讓人去傅家把承恩公給請來。
然而,楊太後大概死都想不到,承恩公並未勸他選秀。
承恩公說,他完全沒有選秀的必要,因為,無福消受。
也是在那天,那個曾經充當了他二十四年“養父”的人,親手將血淋淋的真相撕開擺到他眼前。
他中蠱了,“養父”親自下的。
一陰一陽兩隻蠱,一隻在小丫頭體內,一隻在他體內,但凡交合,蠱蟲必醒。
從今往後,他不能再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但他最後還是堅持把秀女選入宮,隻為控製追隨太後的那部分大臣。
如今太後去了棲霞山行宮,也是時候將她的餘黨一網打儘了。
想到這兒,傅經綸回攏思緒,心口疼痛減退了幾分。
小寶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你怎麼不說話了?”
傅經綸問他,“你長大後,準備娶幾個媳婦兒?”
小寶想了想,說:“我爹爹娶幾個,我就娶幾個。”
傅經綸挑眉,“萬一你同時喜歡好幾個呢?”
小寶不答反問,“那你是同時喜歡了那麼多,所以才娶的嗎?”
傅經綸笑,“因為她們對朕有用。”
小寶不太能理解,“唔”了一聲,“我那麼小,要是同時喜歡好幾個,肯定會忙不過來的。”
傅經綸笑笑,“夜深了,睡吧。”
小寶爬回自己的位置上,扯著被子咕噥了一句,“今天晚上能不能熄燈睡覺?”
“不能。”
“為什麼?”
“這是規矩。”
“你怕黑嗎?”
“……”
這個問題,小家夥入宮後沒少問,傅經綸沒搭理他,閉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
冬月初八,天上下著茫茫大雪,京中氣氛因著兩國戰事而格外緊繃。
在這緊繃的氣氛中,田幼微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新娘子。
薑妙帶了添妝禮去給她送嫁。
屋簷瓦楞上鋪著厚厚一層雪,戶部尚書府張燈結彩,紅綢遍布,滿目喜慶。
田家來往的親戚多,給田幼微送嫁的本家姑娘就多不勝數。
薑妙才到她閨房外,就聽得裡頭傳來一陣陣熱鬨的嬉笑聲。
庭院裡忙活著的婆子們一見薑妙,趕緊挑簾進去通報。
田幼微不能親自出來迎,讓陪嫁丫鬟浣花出來接了一把。
薑妙隨著入內,就見田幼微已經換上了嫁衣,這會兒正坐在銅鏡前,一眨不眨地欣賞著自己的美貌。
薑妙嘴角微抽,“天天看,還沒看夠呢?”
田幼微從銅鏡裡得見薑妙,馬上就笑了,“以前總聽人家說,女兒家出嫁這天最美,我今兒算是長見識了,你瞅瞅銅鏡裡這美人,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一旁給她送嫁的本家姑娘們聞言,頓時掩唇輕笑。
薑妙也被她弄得有些無語,“新娘子不都等著彆人誇嗎?你怎麼自個兒誇起自個兒來了?”
田幼微不以為然,“我若是自己都不覺得自己美,旁人怎麼可能看到我的美?”
竟然自戀到了這種程度!
難怪要提前換上嫁衣,合著就為給自己欣賞呢!
薑妙認識的人裡麵,也就這麼一位了。
閨房裡姑娘不少,但薑妙基本都不認識,田幼微怕她不自在,便不管另外那幾個,隻同薑妙說話。
“聽說你有喜了,胎心沒問題吧?”聲音壓得很低。
“挺好的。”薑妙點點頭,她懷孕的事兒,沒怎麼對外宣傳,畢竟現在的身份有些尷尬。
原本想讓一白傳信去北梁給肖徹讓他得知自己又當爹了,然而聽說邊境已經開戰,薑妙索性作罷,想著等大戰結束再告訴他也不遲,沒得讓他分心。
小寶落入皇帝手裡的事,田幼微有所耳聞,當下見薑妙沒什麼精神,她忽然笑道:“伸手來,我給你算算這一胎是男是女。”
薑妙不太相信她,“你不是不會嗎?”
“不會算,會蒙啊,反正不是男就是女,總能對一半兒。”
薑妙將信將疑地把手伸出去。
田幼微不是大夫,自然不可能給她把脈,而是看了看手相,隨後細細思量起來。
薑妙讓她給弄得神經緊繃,“怎麼樣?”
田幼微輕咳一聲,“是男是女算不出來,不過,有可能是雙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