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了。
看到母妃得意到扭曲的微笑,以及蕭家親族激動得顫/抖的身軀。
他又慌了。
怎麼好像他們才是即位的那一個?
罷了罷了,長孫策逼迫自己做一個傻子。
這個時候就有些受不住,他怎麼能熬到登基大典,改元建新,正式成為天子的那一刻?
三皇子在得知自己所謀求的一切,都功敗垂成之時,一口血噴出來,便不省人事了,倒是真的像一步三飄搖的病秧子。
至於長孫翊,他被拘押於天牢之中,沒有想象中那麼失落,在失去一切後,他仿佛大徹大悟,看淡生死權力,平靜地等待最終的判決。
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身/下濕冷發臭的被褥,讓他極為不適。
身陷囹圄,他偶爾會想起自己從他國遠嫁而來,至今昏迷不醒的妻子,心裡有一絲愧疚漫過,但到底也隻有那麼一點點憐惜。
他有時也會想起黃瑛瑛,那個如今不知死活的女人,曾被自己捧在手心寵過、嗬護過,雖然全無愛意滿心怨恨,但他會想想這女人現在怎樣了?
然而,這個時候他想得最多的還是清歡妹妹。
因為清歡妹妹就像一縷瑩素流光的月華清輝,年少時期照進自己的心間,便再也揮之不去,但到底沒有緣分,如今想起,隻剩一聲悠長的歎息。
長孫策靈前即位,大秦算是有了代理君主,風相鐵血手段之下,這場動蕩就像一次微不足道的地動,來時洶/湧,大張旗鼓,去時匆匆,轉瞬間就平息了。
朝中局勢漸漸走上正軌,又開始新一輪的爾虞我詐,權力傾軋。
但天子龍馭賓天的消息還未遞到歸雁城,這座侵染戍邊將士與敵軍鮮血的古城,卻洋溢著歡聲笑語,大家都徜徉在勝利的喜悅中。
報捷的塘報已經八百裡加急遞往京城,俘虜的十數萬北齊士兵,正被秦軍驅使著乾苦力。
楊遷和阿六暗戳戳地合謀起來,把俘虜的價值發揮到最大。
城門樓那堆積如山的敵軍屍體怎麼辦?
“俘虜,你們去找一處風水寶地,挖坑把他們埋了吧!我瞧著那片草原挺好,埋一二十萬人綽綽有餘,到時候北齊想要再次揮兵南下,得先踩著先輩的屍體過來。”
因為戰火被破壞的城牆怎麼辦?
“俘虜,去那邊挖幾個窯洞,燒磚來修補一下城牆。”
火化犧牲將士的屍骨,需要很多柴火怎麼辦?
“俘虜,你們身強力壯,這點力氣不用來砍柴,真是浪費了。去,把那座山的枯枝都扛回來。”
……
於是,京城還未來信說明如何處置俘虜時,十數萬俘虜被拆分成好幾隊,被迫為歸雁城的善後兢兢業業地努力著。
成為那臟活累活全乾,一天隻有一頓飯苦力。
吳提從這場戰事中僥幸活了下來,不過傷得有些重,被軟禁在侯府的一處小院子裡。
用長孫燾的話說,吳提本性/也不壞,就是從小缺了那麼些母愛親情,才會長成歪脖子樹,做出想要滅儘北齊男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所以,對於吳提這種心還沒爛透的人,就得用“愛”感化他。
怎麼感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