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提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他眼眶微紅,眸泛淚光:“小狐狸啊……你可真是狡詐,你知我的弱點便是我母親,但你不該利用一個已死之人引我出來,這樣做實在太不厚道。”
陸明瑜淡聲道:“我從未覺得自己是好人,為了我珍視的人,我可以不擇手段,你動了於我而言如同父親一般的師父。”
“彆說利用一個已死之人,隻要有人告訴我,去挖人家祖墳能救出我師父,我也照挖不誤。”
吳提收回望向她的目光,呢喃一聲:“終究,你我都是同類人罷了!”
陸明瑜雙眼一眯:“同類人?莫非你所珍視之人也被彆人拿捏住,所以你才助紂為虐?”
吳提冷笑:“小狐狸,彆那麼較真,我所珍視之人,早已屍骨無存。”
陸明瑜若有所思地看了吳提一眼,沒有再逼問。
吳提這人滿口謊言,且十分奸詐,誰知他口中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誰又知道他方才的呢喃,是否是他故意透露出來混淆視聽的消息?
陸明瑜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認真地問道:“鬱久閭吳提,你究竟想做什麼?”
吳提把茶盞往桌子中間一攤,示意陸明瑜看杯內的茶葉。
他道:“你說這產於你們大秦的茶葉,運到了北齊之後,北齊人用馬奶來沏茶,像這種兩者混雜的東西,被北齊人所接受追捧。”
“可為什麼?大秦的女子跟了北齊的男人,生下來後卻不是北齊人也不是秦人?在北齊無容身之處,在大秦備受敵視與嫌棄。”
吳提握緊茶盞,用力地磕在桌上,抬眸看向陸明瑜,目光隼利:“像我們這樣的人,何以為家?”
這番話,陸明瑜聽完也陷入了沉思。
歸雁城的俘虜,之所以解決不了,究其根源,還是秦人與胡人無法和睦相處。
但最可憐的,還是那些既有秦人血統,又流著胡人血的人。
他們何錯之有?
卻因為無法選擇父母而在這世上舉步維艱。
吳提的處境,陸明瑜大概能想象,必然是不好過。
但吳提為什麼會在此刻說這樣的話呢?
然而身世淒苦從來不是把自己疾世憤俗的情緒發/泄在無辜之人身上,也不是向幸福的人施加不幸來達到所謂的心裡平衡。
儘管同情吳提的痛苦,可陸明瑜並不讚成他做的事。
陸明瑜默默地看了他半響,道:“我師父的父親是北齊人,大秦聖祖皇帝的母親也是北齊人,歸雁城還有好多人,他們的雙親都都與你的一樣,他們都能找到自己的家,為何你不能?”
吳提臉上的寒意散去,他咧唇一笑:“我這不是,正在找自己的家麼?”
陸明瑜暗暗品著他話中之意,其實有些不明白,他所謂地正在“尋找自己的家”是什麼意思。
不過要是她能明白,吳提也不會成為他們的一大勁敵,至今令他們頭疼不已。
思及此處,陸明瑜又為他添了盞茶:“吳提王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吳提道:“你的開價多少?又想從本王這裡換取什麼?”
他用的是“本王”,而非“我”。
自稱的變化,意味著他此刻想做誰。
是那個可憐的“我”,還是那個陰險狡詐的“吳提王子”,都能從他的自稱中發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