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敘植雖然不是天才,可在經過了兩年多的曆練以後,看臉色這種基本技能已經磨煉得爐火純青。
比如金智秀走進來時,她用來打招呼的是非慣用手的左手,因此鄭敘植也就下意識地看了眼她右手的位置,發現她正捏著一張紙。
結合她見麵時的那一怔和這個鄭敘植本不該工作的時間,答案就已經呼之欲出。
他的這位學生,似乎出於某種原因而不太想見到他,而她原本的打算應該是拜托樸榮鎮那小子把那張日程表轉交給他。
再比如,今早那場偶遇恐怕並不是金智秀本人的想法,不然她不至於那麼久才搖下車窗。
不過這些都是正常的事。平心而論,換成鄭敘植自己大概也是相同的處理方式,畢竟兩人間還有半個師生的身份,而非單純的朋友。
但是眼下她的行為卻讓鄭敘植有些看不懂了。
他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自打她進門以來,這位一向溫柔成熟的女孩似乎就懷揣著某些心事。
所以在聽到了對方的邀請之後,他也和女孩一樣,沒有再多說些什麼,隻是點點頭收下了那張紙幣,回身給自己的杯子裡放了個茶包又加了個熱水,然後把杯子放到了托盤上。
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金智秀是邀請他一起找張桌子坐下,而在店裡沒有其他客人的前提下,偷偷懶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但在他低頭去翻找著零錢的時候,女孩卻從最近的桌子旁拿起一把椅子,接著把它輕輕放到了櫃台的側方。
聽到了椅子和地麵接觸時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之後,鄭敘植驚訝地抬頭看了眼已經規規矩矩捧著牛奶坐好的女孩,心頭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雖說是金湯匙,可這位還真是令人意外地體貼啊……
把零錢遞給了女孩之後,他把櫃台後的椅子往女孩的方向放了放,然後也學著她的樣子捧著茶杯坐下。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櫃台對視,然後各自都忍不住微微一笑。
率先挑起話題的依然是金智秀。她把目光投向已經飄起雪花的窗外,問起了最開始那個問題:
“所以假的理由是什麼?”
鄭敘植倒是不緊不慢地對杯子吹了吹氣,然後才回答道:
“因為覺得麻煩。我不喜歡麻煩彆人,所以也不希望彆人有理由來讓我變得麻煩。”
金智秀的思緒剛要發散開就被男人的話緊緊吸引住,下意識地調侃道:“莫呀?這是假的理由?聽起來很像是真的呢。”
“不,是假的。”鄭敘植喝了口依舊滾燙的茶水,然後舒適地吐出口氣,
“真的理由則是覺得不值當。”
看到他的動作,金智秀也下意識地抿了口杯中溫暖的飲料。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帶著些恰到好處甜味的牛奶居然真的很符合她的喜好,讓她忍不住又舉杯喝了一口。
對此,鄭敘植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多餘的表情,而是繼續說: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對我來說,現在任何的幫助都像是雪中送炭一樣意義重大。可對我而言,我相信自己沒有這些幫助也能走出困境,因此不想讓自己的未來還沒開始就背上某些沉重的,名為‘回報’的負擔。”
對此,金智秀的評價是:
“很冷淡也很理智的想法,看來敘植歐巴你也意外地有冷漠的一麵呢。”
鄭敘植聳聳肩膀沒做回答,兩人間也就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但他和她卻都不覺得無聊或是尷尬,而是同時升起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舒心感。
天上的雪花紛紛揚揚地撒下,外麵的寒風也愈發猛烈。
但咖啡廳裡卻溫暖而安靜,對坐著的兩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氣氛和諧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