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勝利就死亡”(2)(2 / 2)

德內爾一言不發,他感覺自己心臟跳得厲害。

“31年,我記得清楚得很,那一年冬天,在共和國的命令下,地主增加了佃農的工資,我總算是吃上了第一頓飽飯,那天給我高興的……嗨,我實在描述不出來吃飽是一種怎樣的快樂!”

“你不用描述了,少尉先生,看你的表情我能體會到。”

“是吧,這樣的好日子我們過了兩年,但是兩年後,您應該看過新聞,右翼重新掌了權。”

“嗯。”

“右翼掌了權之後,什麼都變了,軍隊鎮壓礦工和紡織工離我們很遠,但是我們家的收入實實在在地變少了。您猜一下,那些地主給我們減了多少工資?”

不等德內爾回答,少尉便憤怒地說出了情況:“我們收入少了三分之二,德內爾同誌,不是變成三分之二,而是少了三分之二!”

“如果是大家一起挨餓也就罷了,但是從三一年到三三年,整整兩年的時間,我們貧農能吃飽,甚至還能換新衣服,也沒有耽誤地主家錦衣玉食夜夜笙歌——那麼為什麼我們就必須吃不飽呢?!”

“他們總說,為了上帝,為了西班牙,然後拿走這個,拿走那個……那麼乾脆,上帝和西班牙都去死吧!”

“我們一直在準備,工會的領導人給我們發了兩把步槍,但是警察局裡有9個人,8杆步槍和一把手槍,正麵打是不行的。我們就和鄰近鄉村的民兵約好了,他們先來幫我們乾掉我們鎮上的警察,我們再去加入他們。”

少尉越說越起勁:“我們自製了土炸藥,準備好給地主修剪花園用的大鐵剪子。到十八號那一天,先剪斷了電話線,然後趁警察還在睡覺炸開了警察局的大門,我們的民兵一擁而上,那些走狗還沒取出槍來就被民兵繳了械。”

“民兵們帶著繳獲的武器就走了,他們還要去另一個鎮上革命。臨走的時候,民兵隊長對我們說:‘那些混賬交給你們了!’混賬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些地主、奸商和神父了。”

“雖然民兵給我們留了三支槍和五十發子彈,但是子彈寶貴,我們還需要用它們保衛共和國,於是鄉親們用棒槌和連枷把那些人一個一個打死,最後給扔到了懸崖下。”

“你參加了?”

“對,我參加了,雖然我才十五歲,但是我還是用家裡的草叉捅死了我們的地主普瓦洛,草叉尖斷在了他的肚子裡,很快那頭豬就咽了氣。但是我的爸爸還是用趕野豬的一根包鐵的棍子把他的腦袋打得稀巴爛!”

“‘去你媽的(西班牙語),這樣死太便宜你了!’爸爸一邊砸爛地主的狗頭,一邊就這麼說。”

“恐怕直到看到那個血肉模糊的爛腦殼的時候,我才第一次覺得有點不舒服。不過我很快就反應過來——比起那個催稅的肥臉,我倒覺得還是這個流了一地腦漿的爛腦殼更讓我舒服一些。”

見德內爾沉默不語,少尉撇撇嘴:“您也覺得我們太過分了嗎,德內爾同誌?”

“沒有。”

德內爾還是那一副麵癱一般的撲克臉,少尉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理解還是敷衍。

看著陷入尷尬之中的少尉,他開了口:“那我們開始吧。”

“嗯?”

“關於直射火炮與步兵攻勢的配合,以及直射火炮在防禦戰中的作用。”

少尉手忙腳亂地將咖啡杯推到內側,開始記錄德內爾的發言。

“直射火炮支援在攻勢作戰中是最為有效的,但同時也是最為危險的。我國在1914年之前的火炮支援核心就是施耐德m1897,這是一款跨時代的火炮,極限射速甚至可以達到30發每分鐘,隻需要抓住一兩分鐘的時機,這門火炮就可以給予缺少隱蔽的敵人暴風驟雨般的打擊。”

“快速射擊,然後立刻轉移,這是直射支援火炮的核心,在敵人的支援火力發揮作用之前,通常情況下每門75mm野戰炮可以打出十發炮彈,當然看你們的射速,可能隻能打出三到四發,之後就該轉移或將戰鬥的重點變更為壓製敵方火力。”

“那麼何時應當轉移,何時應當壓製呢?”

“有實力壓製就壓製,沒有實力壓製就轉移。在大戰中,通常需要考慮敵方支援火炮尤其是榴彈炮的威脅,以及敵方步兵迫擊炮和擲雷器的數量,尤其是後兩者,因為迫擊炮和擲雷器對於直射火炮而言尤為致命。”

“坦克呢?”

“我沒見過敵人的坦克。”德內爾輕輕搖頭:“不過從我軍坦克的情況來看,75毫米級彆的野戰炮通常可以在1500米左右的距離上對坦克造成很大的威脅,再近一點的話,坦克上的機槍就會……”

“這麼晚了還在討論嗎?”

一個不速之客從窗外探頭進來,這低沉的語氣讓二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說話的是拉莫斯上尉——他的聲音往常可輕快得多。

“有什麼事情嗎,上尉先生?”德內爾看向了窗外陰影中的上尉。

“35師說沒聽說過巴斯蒂安這人。”

拉莫斯上尉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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