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腐爛(3)(2 / 2)

或許根本沒有料到這個郵遞員會說德語,也或許是被他衝天的怒火所震懾,西班牙人陡然安靜了下來。叛軍軍官和德國軍官對視了一眼,隨後前者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法國公民,來到西班牙完成郵政工作。”德內爾怒氣騰騰地從地麵上撿起了自己的護照扔到了叛軍軍官的腳下。

叛軍軍官意味深長地看了德內爾一眼,從地上撿起了護照,上麵繪製著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國徽——綬帶、束棒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植物以及徽章,他皺了皺眉頭,拿著翻開第一頁的護照走到了德國軍官的身旁:“您能辨彆真偽嗎?我不懂法語。”

“八成是真的。”德國人瞄了一眼,低聲說道,“您看這個家夥可一點間諜的樣子都沒有。法國政府可從來沒有給國際縱隊的發過護照。”

叛軍軍官點點頭,側身看向德內爾:“你為什麼會對布爾什維克匪徒的事情這麼了解?”

“那個加拿大人昨天跟我辦理過郵政業務,我親眼看到了他退伍!”

“你說的是事實,但是布爾什維克匪徒也是這麼對待我們的人的。”叛軍軍官振振有詞地說道,身旁的德國軍官則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共和軍也對平民進行過轟炸嗎?!”

“如果他們有飛機的話,他們會的。”

這是什麼無恥的邏輯!假設對方的品格更加低劣,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對其施以暴行了?!更何況,難道被炸的平民也是他們口中的“布爾什維克匪徒”嗎?!

德內爾確信自己體會到了畢加索在繪製《格爾尼卡》時憤怒的心情——***蒂終究是***蒂。

“請允許我離開,讓我完成我的本職工作。”德內爾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不打算再和他們辯論。

“不行。”叛軍軍官乾脆地拒絕了德內爾的要求,“你和匪軍接觸過密,有重大的通匪嫌疑,我放走你,你再去加入國際縱隊怎麼辦?”

“我在你們的控製區工作,難道你還會擔心我一個連西班牙語都不會說的人拉起遊擊隊嗎?!”

“那可說不準,前兩天我們還真遇到過一個法國匪軍。”叛軍軍官和德國人對視了一眼,露出了嘲諷的微笑。

“他在哪?!”

“你還真要去找布爾什維克匪軍?!”兩個軍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這裡有他的一封信,來自他的妻子。”德內爾冷冷地說道,“作為一個郵遞員,無論客人在哪裡……”

“你以為我們會信你的鬼話?去和那個*匪在地獄裡見麵吧”德國軍官舉起了他的手槍,“愚蠢的法國佬。”

“我會向你們證明,我不可能為共和軍打仗。”

麵對德國人的槍口,德內爾毫不畏懼。他的話讓那個德國中尉輕皺眉頭,暫時將槍口下壓了一點。

眾目睽睽之下,他踩住被他暴揍的士兵丟在地上的步槍,將插在上麵的刺刀拔了下來,隨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裡,左手拿起刺刀,向自己的右手狠狠地紮了下去!

“Schei?e!(臥槽!)”

利器入肉的悶響令人毛骨悚然,叛軍官兵和德國顧問無不愕然失語。

做出如此驚人之舉的德內爾神色淡然,仿佛根本不知道痛苦為何物,但其實做出這一舉動的德內爾自己也有些訝異:雖然他對向自己施以如此懲罰渴望已久,隻是怕薇爾莉特、羅貝爾和泰勒擔憂才一直未付諸實踐,但他想不到自己的痛覺居然已經麻木到了這種程度。

“這樣,我就沒法射擊和寫字了,不知道夠嗎?!”德內爾得不到兩人的回答,抬起頭對著目瞪口呆的德國顧問說道,“烏爾裡希中尉,沃爾特·馮·烏爾裡希是你的什麼人?”

“你怎麼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麵對接二連三受到刺激而失魂落魄的年輕德國中尉,德內爾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你的父親是一個令人尊敬的正直的軍人,有你這樣一個混蛋兒子是他最大的恥辱。”

沒等德國中尉反應過來,德內爾已經將血淋淋的刺刀從自己的下顎捅入口腔,直接刺穿了舌頭,失血和疼痛讓這個法國人的臉色發白,但叛軍官兵的臉色因驚懼而更加難看。當他用力扯出刺刀的時候,不少人甚至開始發抖。

“現……在……夠……嗎?!”

德內爾已經幾乎說不出話,僵硬的舌頭和滾滾而出的血液讓他的怒吼有如野獸的嚎叫,他直視著神色僵硬的兩個軍官,用發抖的手緊握著刺刀柄,使刺刀尖對準自己的右眼。

他的血從刺刀上滴下來,滴在了他的麵頰上,隨後順著瘦削的麵孔彙入從下顎創口流出的血流中,與之一道染紅了整個胸膛。

宛若惡鬼的德內爾把西班牙人都嚇傻了,這是個瘋子,純粹的瘋子!

“夠了瘋子!快滾吧!”

“告訴我……那個……法國人……在……哪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