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洵舉著手機拍攝,他大笑地看向伏特加,目光幽深而又陶醉:“這是經過時間醞釀後的覺醒,是在忍耐中越發不甘的憤怒,是想與自己和解的靈魂,是掙脫傷痛的最佳解藥……這就是一場,無比美妙的複仇!”
他笑得肆意,在刀與血肉的一聲聲合奏中顯得瘋癲可怖。
蘇北洵張開雙手,看著被血色染紅的小孩,大聲笑道:“伴隨著一個生命的逝去,另一個靈魂將在鮮血中重生,在這充斥罪惡過往的舞台上,手握利刃奪人性命的究竟是天使還是惡魔?哈哈哈哈,誰能分得清呢!”
伏特加咽口唾沫,摸摸發毛的後頸,覺得這裡隻有他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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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古一川眼前慢慢模糊,身體的疼痛也在逐漸麻木。他努力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正滑向死亡的他卻不覺得有多麼恐慌。
他這一生,在經曆膏粱錦繡的幾十年後,落幕在自己最喜歡的小孩子手上,這是一種何等幸福!
他貪婪地注視小孩帶有淚痕的臉,鼓動鼻腔去捕捉掩藏在血腥中微弱的奶香,極力感受與小孩相接觸的每一寸皮膚,臉上逐漸露出真摯的笑容。
夠了,這樣就足夠了……能在幸福中死去,這真是最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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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在江古一川的屍體上做著下意識的動作,直到體力衰竭,才喘息著呆愣在原地。
蘇北洵扭頭對伏特加說:“把屍體放這,你先去開車吧。”
早就不想呆的伏特加連忙扔下四具屍體跑出去。
蘇北洵把小孩從江古一川的屍體上拎下來,抽出他握在手裡的刀,擦掉血跡後把它重新收起來。
然後又把五具屍體堆放在一起,拿出汽油在整個地下室都澆上去,又撒了些助燃物。
“走吧。”
他對小孩招手,承諾道:“你殺掉江古一川幫了我個大忙,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收養你。至於殺人的事,以你的情況請個律師很容易擺平,我會解決的。”
小孩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看著蘇北洵,聲音沙啞地懇求:“刀……刀……”
蘇北洵看著他死寂的眼睛,忽然咧嘴笑道:“怎麼,你不會是想死在這吧?真有意思,你還有個哥哥,他一直在找你,伱就不想再去看看?”
零的眼睛沒有任何波動,他像是一個已經壞掉的木偶,隻是不斷地重複:“刀……刀……”
蘇北洵抿抿嘴,盯著小孩認真道:“我不擅長勸說彆人……如果你是害怕我,不想和我生活的話,我可以帶你重回孤兒院,你可以過上和小時候一樣的平靜生活。”
小孩隻是搖頭。
“是麼?”
蘇北洵沉默,片刻後他把一顆白色的膠囊放在腳邊,退後兩步:“被刀砍死可是很痛的,我這裡有一粒自製的毒藥……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就自己來拿吧。”
小孩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但他跌跌撞撞地靠近,彎腰撿起那粒沾上灰土的膠囊,死死攥在手中。
他最後扭頭看了江古一川的屍體一眼,仰頭注視著蘇北洵的眼睛,鞠躬,嘶啞道:“謝……謝……你……”
蘇北洵靜默在原地。
他不知道心裡現在湧出的是什麼感受,他熟悉死亡,也製造過死亡。但這是他第一次,對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不舍?還是不值?
嗬,誰知道呢?
蘇北洵脫下外套,把它包裹住小孩沒了聲息的身體。
就這樣吧……
他把著火的打火機拋進地下室。
轟!
火焰一下竄的很高!
熱浪打向四周,熏紅了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蘇北洵沒有離開,他靜默的目視火苗舔舐那瘦小的身體。
片刻,他拿出一束百合,拋向已經有些扭曲的火場。
花瓣在熱浪中四處散開,在火焰裡飄舞飛揚。潔白的色彩帶著隱約的花香,點綴將人送往地獄的無情烈火。
許久後,蘇北洵轉身離開,在心裡輕聲道。
“零,你有一個乾淨的靈魂……願你被天堂指引,再無苦難與紛爭,得見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