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生氣。
千秋看著尤那抿緊的嘴角,意識到這一點。
他默默地跟著尤那的步伐,他們的腳步一向一致,哪怕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模樣也是如此。
一直到走到家門,尤那才停下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
她的眉毛下垂,睫毛上掛著細碎的雨珠,如同綠寶石的眼睛在雨中顯出霧蒙蒙的光輝——他總是一看她的眼睛,就放輕了呼吸。
現在,這張臉上顯現出熟悉的,生氣的表情。
尤那用力地看了他一眼後,狠狠地打開門,力度極大,門發出哐當一聲聲響。
她鬆開手,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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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把外套都淋的一層水汽,尤那從小就討厭這種濕乎乎的感覺。
如果不是為了找千秋,她才不會在這樣的天氣出門。
千秋還一副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表情。
越想越生氣。
尤其是她進了門後,千秋還沒有跟上來,節節攀升的怒火就更旺盛了。
她原本想質問千秋為什麼要趁她睡覺偷偷跑掉,他知道她看到空蕩蕩的房間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感覺嗎?他知道,為什麼要一個人跑走?
這完全不像是她熟悉的那個千秋。
尤那憋著氣,連鞋都沒換,已經走到客廳,門口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門開著,冷風往房子裡灌,吹到她的後背。
她把外套一摔,摔在沙發上,又走到門邊,千秋還站在剛才的位置。
她伸出手,將千秋拖進房間。
怪物沒有呼吸,她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呼吸。
觸手的身軀龐大,皮膚光滑,一進來,水珠就順著身體往下滑,沒一會就沾濕了地麵,將原木色染出一塊深咖色的痕跡。
沒有開燈,夜光透過窗戶,隻能隱約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千秋目前的外表,即使是看不清,在黑暗中猶散發出危險和不明的氣息,那是知道有什麼——不能用語言形容的生物存在此處的感覺。
千秋從剛才開始,就安靜的出奇。
從離家出走後,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明明在剛剛恢複的時候,那麼溫和的和她說話,就和過去一樣——她做夢還夢到屬於他們的小學時代。
一直到初中,高中,到現在,她熟悉千秋,在上一個世界,她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那是他。
但現在,千秋在乾什麼?
明明是他和她說,無論如何會找到她,他們也在上一個遊戲成功會合,花了這麼多時間,廢了這麼多經曆,好不容易兩個人一起逃出來。
結果千秋一恢複神誌,就一個人跑掉了。
搞什麼【離家出走】。
尤那用力地哼了一聲,感覺自己的鼻子都要被氣歪了,她不想因為怒火而變得不講道理,亂發脾氣,就自顧自的走到浴室,拿了浴巾擦頭發。
等到她出來,準備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一問千秋的時候,就看到他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儲藏間的門,似乎正準備溜進去。
尤那感覺理智的弦終於“嗡——”的一聲繃斷了。
她將手中的毛巾一扔,兩步並作一步,一下衝到了千秋的旁邊,一把揪住千秋的觸手。
“你到底想乾什麼啊,千秋?”
一開口,尤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咬牙切齒的。
她竭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如果不說,我怎麼明白?為什麼一個人跑走?你明明知道我會擔心。”
說話的時候,千秋還不停掙紮,試圖縮進儲物間裡。
“對不起,那那,我沒想讓你擔心的……”
儘管說著道歉的話,他試圖縮進儲物間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隻是……想一個人走一走……”
觸手龐大的身軀,一下隱去一半,如果不是尤那牢牢地抓住他的手,他此刻已經抵上門。
“一個人走一走是什麼意思?”千秋莫名其妙的掙紮,讓尤那不明白,也更來火了,“你就不能說的更明白一點嗎?”
她用力的抓住千秋,綠色的眼睛因為怒火而熠熠發亮,像是被點燃的磷火一般。
接觸到她的目光,千秋倉皇的瑟縮了一下。
就這一下的空隙,讓千秋抓住了機會,她一把拉開門,靈活的鑽了進去。
千秋立刻往後退,卻無處可藏。
一樓的儲物間長久不用,空氣中漂浮著灰塵,尤那咳嗽了兩聲,千秋閃避的迅速,滑溜溜的就從她的手中掙脫了出來,隱在黑暗中,“彆看我……”
“我不會再亂跑了……就讓我呆在這裡吧。”
他的聲音聲音發顫,猶不放棄躲藏,竭力往黑暗中躲,“那那,彆看我……”
尤那一把抓住他試圖將她抵出門外的觸手,狠狠的擰了一把,順著觸手往前一個箭步,一鼓作氣用力撞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