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蟬的眼淚傾瀉而出。
電梯間門內,控製屏上的燈光幽幽,微弱的熒光,在黑暗中,卻是唯一光源。
盯得久了,甚至產生炫目的錯覺。
屏幕上的字又變換了。
【不要逗留,立刻回家】
不用說塗蟬也不敢在這樣的環境呆下去了,到達一百層,電梯速度緩緩變緩時,她用力擦了擦臉,將滿臉的眼淚擦去,吸了口氣,電梯門打開時,她看見正站在電梯邊,將手插在口袋中的竹馬。
仿佛一瞬間門從危機,回到了日常之中。
她以十分自然的態度,走到竹馬身邊,語氣一如往常,“走吧,回去了。”
她能夠感受到竹馬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微微停頓了片刻,眼眶還是紅的吧,畢竟剛才眼淚止不住的流,但她現在的態度太過自然了,他應該隻會覺得是被冬季館中的寒風吹得。
塗蟬自然而然的與他並肩。
在這一刻,塗蟬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敬佩之心。
她的語調平緩,態度自然到連自己都心驚,這份冷靜仿佛不屬於自己似的,她看著自己淡定的和竹馬打了個招呼,輕易的將自己的不自然掩飾了過去。
她的態度自然到就像每天與他並肩上學放學時一樣輕鬆。而不像是從一架剛才差點要了她的命的電梯上下來。
與竹馬並肩時,塗蟬的腦中,不停的回放著剛才的狀況。
還有尤那的那句話。
【立刻回家。】立刻回家。
尤那居然真的在自己的身邊,大腦仿佛都被這個消息填滿了,渾身上下仿佛都被難以置信的給填滿了,隻剩下一絲的空隙,以用來飛速思索。
尤那在她的身邊,忽然發生的概率幾乎等同於無的電梯事故,以及尤那傳遞的消息。
立刻回家。
難道說,電梯事故,並不隻是單純的事故,她是被牽扯進什麼事件中了嗎?
她的社交簡單,普通人也絕對做不到乾涉電梯運作這種程度,塗蟬回憶起剛才電梯中猛然閃爍的層數,以及發出巨大響聲的電梯廂。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就隻有數據。
仿佛被巨大的無機質的,冰冷的機械性的巨大怪獸給盯上了似的。
她一路都在想著這件事,直到順利到達家,無視了似乎有話要說的竹馬,塗蟬迅速回到家中,走上樓梯時,才忽然想起。
啊,原本就準備要回來的紅圍巾,忘記問他要了。
算了,下次吧。
那那說了要立刻回家,不能再因為這種事情耽擱了。
塗蟬的目標很直線,尤那讓她立刻回家,她就絕對不會節外生枝,誰知道走出家門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麼事故,她可是很小心的。
塗蟬懷著小心翼翼又期待的心情,直直衝進自己的房間門中。
房間門依舊是靜靜的,小窗,書桌,都和她離開前,但在意識到尤那的存在後,塗蟬感覺一切都不同了。
她就像是害怕驚到了什麼似的,減低了聲音,“你在嗎?”
微風吹動窗簾。
“你在這裡嗎,那那?”
十幾秒沒有回音,塗蟬忽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到書桌邊,把遊戲卡插進智腦,打開了陪伴模式。
但這一次,尤那沒有變換成虛擬小人出現在她的麵前。
而是屏幕上。
“笨蛋,看這裡。”
在塗蟬傻傻盯著桌麵時,尤那不得不出聲提醒,塗蟬這才抬起眼,看到屏幕中她的麵容,驚訝到搖搖晃晃,一下跌坐在床上。
“那那,真的是那那……”她喃喃自語。
真的出現了。
在她平靜的日常中,真的出現了尤那這樣的存在。此刻她忽然想起被她當成神經病,被竹馬揍得像是一團爛醃菜一樣的蘭佑。
啊,他居然真的沒有說錯。
尤那在她的身邊。
塗蟬說不上這一刻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目光怔怔的落在屏幕上,與那雙綠色眼睛相對視,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手指握緊了床單,手指尖床褥軟綿綿的觸感,是唯一讓她覺得自己還處於日常中的支點。
她整個人都如同在夢中。
過於充實的一天,前一個星期連軸轉的匆忙,今天擺攤時的大起大落,漫畫被買完時的欣喜,被蘭佑拉走時的恐慌,遇見竹馬時的意外,以及電梯差點意外墜|落——
這一切。
仿佛都不再重要。
她的眼中,就隻有屏幕中的存在。
尤那有些無奈。
屏幕外,塗蟬的表情恍若快要宕機。
她已經感受到事態嚴峻,直接出現在她麵前了,怎麼這個當事人,還一副完全在狀況外,雲裡霧裡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
其他的也就算了,她可是差點沒命。
“我隻是一時太詫異了,對不起……”不論哪個人,忽然出現眼前這樣的狀況,一時難以接受都是正常的吧。
許多念頭在腦袋裡麵打轉,混雜在一起,她都不知道該先說什麼。
這可是尤那,是真真正正的尤那——難道她一直都在她的遊戲中嗎?那她平時說的那些話,她玩遊戲時的碎碎念……啊啊!
尤那本人在這裡,那她豈不是可以直接采訪她,她太想了解尤那了,為了更加了解她,可以直接問不熟的人要聯係方式,她夢裡都想更了解尤那,有許多問題,想要聽到尤那回答。
但絕對不是這樣的狀況啊——
想到過去玩遊戲時不經意發表過的一些言論,塗蟬都恨不得銷號重來,如果早知道,她每句話每個標點都要精心裝飾!
而不是這樣,在措手不及間門,忽然麵對自己的偶像。
“……先冷靜一點。”尤那原本為電梯的事情眉頭緊鎖,也知道遇上這樣的事情,塗蟬肯定難以平靜,沒想到她興奮的方式,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