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1 / 2)

房間中一片靜謐,如水的月華從窗前傾瀉而入,重重帷幔下,隱隱響起水漬聲。

幾根細伶的手指伸出,搭在寬肩上,被深色硬挺的軍裝襯得盈白如玉,指尖泛著淺淺的粉。

下一刻,像受到了什麼刺激般,驀然收緊,將平整的衣襟攥皺。

“唔……夠了……”

鬱慈坐在男人懷裡,唇瓣是一片豔麗軟爛的糜紅,粉麵含春,像顆熟到極致、輕輕一掐就會流出香甜汁水的荔枝。

他臉蛋微皺,抿著唇,像一隻被蹂躪後緊緊閉合的蚌,委屈巴巴地藏好軟肉。

賀衡冷峻的眉眼間難得顯出幾分柔情,食指撥開少年被汗浸濕的烏黑發尾,溫聲道:“阿慈的皮肉太嫩了。”

輕輕一碰,就能留下嫣紅的痕跡。

鬱慈偏頭避開他的掌,難得硬氣地說:“明明是你太用力了,我都說了不要了。”

像隻餓狠了的狼,一咬到肉就不肯鬆口。

賀衡嘴角平展,神色帶著幾分饜足,將少年抱到榻上,轉身打開匣子取出瓷罐,目光一頓,落在一旁的小盒上。

盒蓋掀開,裡麵深紅色的膏體淺淺凹下去一層。

……是用過的口脂。

賀衡眼皮輕掀,眸中像一池凜然的寒潭深不見底。

鬱慈坐在羅漢床上,蹙著眉,問:“你怎麼還不走啊?”

賀衡沒接話。瓷罐揭開,裡麵乳白色的藥膏未少半分,他神色不變,用指腹沾了些,揉在少年頸子上的紅痕上。

絲絲涼意散開,鬱慈瞥見瓷罐,心裡止不住地心虛,下意識地放低聲音,小聲小氣地說:“我有點困了,想睡覺了。”

賀衡動作輕柔,細致地將藥膏揉開,少年雪白的皮肉隨之暈開一層盈潤的水光。

他停下,感受著掌下脈搏的跳動,忽然道:“賀月尋在這裡睡過嗎?”

鬱慈懵了,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他淡淡道:“應該沒有,畢竟——”

“他費儘心思搶來的賀太太,從未認下過這個身份,反而求著彆的男人,一門心思地想要離開。”

譏諷冷漠的話如同一捧冷水澆下,鬱慈白著臉,嘴唇翕合,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一個字。

所有的隱秘攤開,讓鬱慈有一種心思被看透的恐懼感,他指尖深陷手心,試圖尋得一絲理智。

半響,他找回自己的聲音道:

“他身體不好,我怕打擾到他休息,所有才沒有……”

賀衡神色平穩,嗓音沒有一絲起伏,像浸了寒冰:“阿慈向來體貼人意。”

鬱慈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滾燙。

賀衡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燈芒,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將瓷罐擱回匣中,道:“夜深了,阿慈休息吧。”

越過帷幔時,他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頓,目光沉沉投向角落的陰影,一息後抬腳繼續往前走。

……他已經等夠了。

賀衡走後,鬱慈躺在榻上,目光怔怔地落在空中一點。

他是個很壞的人。

是賀月尋將他從賭場救出來,將滿身狼狽的他抱回府,也是賀月尋一點點讓他從過去的泥潭中脫離出來。

可他卻對不起男人。

想起那道滿身清苦冷香的人,鬱慈心臟像缺了一角,傳來陣陣鈍痛。

燈芒透過繡滿繁複花紋的帷幔,落入他眸中變得影影綽綽,像一圈一圈漾開的粼粼波紋。

……也許一開始他就不該答應沈清越。

鬱慈忽然起身下榻,將所有燈盞熄滅,隻留下手上一盞泛著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腳下一方。

“賀月尋……你在嗎……?”

少年舉著燈盞,眼角是豔麗的紅,周遭濃重的暗色翻湧著,單薄的身軀似乎隨時會被吞沒。

房間寂靜,鬱慈用手遮住半盞燈,光亮愈發暗了,他一步步邁入陰影,瑩白的足踩在地上,像引頸受戮的祭品。

“我知道你在的……賀月尋……”

淚珠順著臉頰滑落,鬱慈咬著唇瓣想。

賀月尋不肯出來見他,是不是因為剛才他和賀衡……

和沈清越糾纏不清,又跟小叔子攪在一起,他這麼懦弱膽小,水性楊花,賀月尋當然會生氣了……

燈芯跳動幾下,忽然熄滅,鬱慈驟然被漆黑淹沒,眼瞼下傳來一抹涼意——

一隻冰冷的手擦去少年溫熱的眼淚。

“阿慈,彆哭。”

嗓音清泠,一如當年他從昏迷中醒來的聽到的那句“彆怕”。

一瞬間,眼淚決堤。

鬱慈抓住那隻手,淚珠簌簌落下,他突然就不怕了。無論是人是鬼,賀月尋都不會傷害他。

他頂著濕漉的睫羽,問:“……賀月尋,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肯輪回嗎?”

空氣似乎被凝固。

鬱慈卻能感受到那股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顫了下眼瞼,嗓音變得更小:“是因為我嗎?”

依舊沒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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