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外麵查得很嚴,但鬱慈實在無法在這裡待下去,留在這裡的每一秒都讓他覺得鼻尖上纏繞著血腥味。
他壓下腦中浮現的場景,臉色有些發白,走進一家雜貨店。
再出來時,少年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毛氈帽,垂著頭帽沿壓得低,隻能看見一截細白的下巴,和幾綹柔順的烏發。
鬱慈還不適應,有些羞赧地小聲問男人:“會不會很奇怪啊?”
男人沒有回話,鬱慈更加不好意思,臉蛋都紅了幾分,伸手想去碰帽沿,嘴裡道: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怪……”
“沒有。”一隻微涼的掌搭上少年的手背,製止了他的動作,為他仔細調整好帽子的角度,才說:
“很可愛,我從來沒有見過阿慈這個樣子,像哪家剛留洋回來的小公子。”
鬱慈被男人誇得臉蛋燙得厲害,又忍不住想自己真的很像那些學識淵博的留學生嗎?
他們不都應該穿西裝嗎?男人一定是在哄自己。可明明已經下了論斷,可心底還是會滋生出淡淡的甜意。
賀月尋看著少年圓潤的眸中漾開瀲灩的水光,伸出指腹點了下他的眼瞼,在少年偏頭露出疑惑時,淡淡道:
“有灰。”
走了好久,鬱慈終於找到一家不需要核查身份的旅館,但環境比之前那家更差,房間又窄又舊。
鬱慈依舊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隻是捧著錢袋子蹙起眉尖,悶聲開口:
“錢花得好快呀。”
本來珍珠的錢足夠他花好幾個月的,但他給王媽留了三分之一,如今城中管得嚴,房費也隨之上漲,讓少年一下子有些捉襟見肘。
鬱慈下巴抵在膝上,手指纏著錢袋的細繩,眉眼間有些懨懨地開口:
“如果能找份工作攢些錢就好了。”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有了足夠的錢,他就可以離開柳城了。
賀月尋將少年的手指從細線中解救出來,指腹輕柔地碾著上麵的紅痕,問:
“為什麼不將我送你的東西帶出來幾件。”
那些瓷器文玩,每一件都價值不菲,就算低價買出去,也可讓少年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至少不用委屈住在這狹窄陰暗的房間裡。
眼睛看不見時,其他感官就會被放大。
男人微涼的指腹一點一點摩挲過他的指節,明明力道放得很輕,但偏偏生出一股酥癢,讓鬱慈下意識地顫動眼睫。
聽到問話時,鬱慈有一瞬間的心慌,但沉默了半響,他還是決定委婉一點:
“那些東西太貴重了,我帶著說不定會招來歹人的注意。”
其實,這隻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因為他不想帶走賀府的任何東西,他欠賀月尋的已經還不清了。
男人半天沒回話,鬱慈忍不住擔心是不是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讓男人一眼就看穿了。
可沉默了一會,賀月尋卻說:“是我的錯,是我考慮不周。”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泠,像梅花上的疏疏細雪,卻又帶了幾分自責和疼惜。
鬱慈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難道他的演技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