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一潭死水重新開始流動,仰頭清風藍天,山巒氤漫霧氣,也有鵲鳥遠啼。
那便值得去一試。
他重新踏入霽塵殿,天際瓦藍,飛簷獸首,襯著莊嚴的殿宇,圍繞大殿種下的滿院桂花到了時節,香氣悠悠傳遍殿堂,他的師兄們每日晨起敬茶,都能帶走一點桂花香。
戚長昀在院中習劍,在飄落的桂花碎葉間,玄衣利落逸然,出劍含帶十分的凶戾。
既明劍通體散發沉金色微光,劍意破風,劍光寒芒煞眼。世間傳言,他可一劍斬越南海百裡,掀起海嘯颶風,地動山搖。
薛應挽等了許久,既明劍才收劍入鞘,聲如鶴鳴,戚長昀行至他麵前,問道:“你近日來霽塵殿多了些。”
戚長昀周身總帶著一股十分戾然的威壓,無時無刻不令人心生悚懼,便連話語也冷厲,小時候,薛應挽時常害怕他。
此後與他相處,戚長昀便會刻意收斂些許,令薛應挽不至於喘不上氣,
他正了正神,想著如何開口關於照夜珠一事。
戚長昀抬手撫開站在薛應挽頰側的一瓣桂花,才使過劍不久的掌心沒有絲毫溫熱,反倒如冰地寒,令他身體微僵:“挽挽?”
“師尊,”薛應挽微低著頭,說道,“我想……想問你求一物。”
“何物?”
薛應挽喉嚨微動:“照夜珠。”
他並沒有把握從師尊手中得到照夜珠,此物價值連城,便是許多境界高深的修行者也難求一見。
他隻是一個普通弟子,光提出便已是僭越,可答應越辭,便總想著要試一試。
戚長昀沒有因他無理的要求生氣,替將薛應挽額邊落下的發絲彆至耳後,問道:“你替誰來取?”
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薛應挽已經習慣簪上的碧玉簪,在行步間已然有些鬆動,挽起的發絲也被風拂碎。
他的頭發很長,在腰後還要往下,如墨如緞,光澤細膩,若不束發冠發帶,則被風一吹,總是紛亂。
第一次束發,便是戚長昀替他梳理。將垂落的烏發半挽,取小半紮起,用發帶束在腦後,便不會再因低頭而輕易遮擋視線,習劍時也不會落滿肩頭。
薛應挽沒回答,戚長昀便又問:“是送你簪子的人?”
片刻安靜後,薛應挽點頭。
“越辭,”戚長昀直接念出這個名字,忽略薛應挽驚訝目光,“一個外門弟子,入門一年,築基中期,大半年都在你的相忘峰,甚至連我的陣法你也替他去了限製。”
“而今更願意為了他,來向我求取物件,”戚長昀聲音冰冷,侵寒透骨,“挽挽,你不是這樣的人,”男人手掌移向他臉龐,捏起兩腮,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薛應挽再次咽下一口津液,額間滲出汗水。
師尊是他最為信任之人,也是幫助他最多之人,可他也不會透露越辭手中有鍛造劍譜一事,既不知道如何答複,便堅持:“師尊,我不能說。”
男人指腹微涼,轉而鉗握下頜,令他抬起雙眼與自己對視:
“挽挽,你是我徒弟,這麼多年,從來沒問我要過什麼東西,”戚長昀看著那雙翕動簌抖的睫毛與不斷躲閃的視線,說道,“如果是你來向我要,就算沒有緣由,我也會給你。”
指腹施力,蘊著威勢,逼他將臉仰得更高,看向這個教養自己多年,從來威嚴冷厲的師尊。
“可你提的第一個要求,卻是為一個外人從我手中拿取照夜珠,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毫不介懷地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