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筠其實和李箸的思想不謀而合,她可不認為一個小小的平民,能夠攀到樂正。
這一切太過湊巧,覃繼忠三年之前的正月進?入長安,而三年之後的正月死亡,若說湊巧也太巧了些。
當初覃繼忠通過人認識了樂正,隨後拜樂正為師,兩年後樂正意外死亡,覃繼忠補上,世上撿便宜的人多了,撿個官做的倒是沒幾個。
要說中間沒有貓膩,鬼才信。
今年的正月似乎很容易下雨呢,隻不過這是雨還是雪實在是分不清了……
她歎了口氣,在掖庭宮門前停了下來。這裡是宮女居住和犯罪官僚家屬婦女配沒入宮庭勞動之處,許多人經過都會特意繞過這裡。
“禦史大人,您這是?”有個小宮女跟在柳如筠身後,很不解地看著她停在了掖庭宮門前。
她的手伸出了油紙傘,接了幾滴雨雪,夜色下,那修長的手指愈發白皙,水從指縫滴落,落於地麵。她瞧著自己的手中水,瞧了許久,最終笑了起來。
“宮中死的人何其多,一天一天的,每天都會有屍體送到停屍房,又從停屍房運到亂葬崗……”她麵皮沒有什麼表情,她淡淡望著指尖融化的雪,突然說了一句話,很輕,但是讓身後的小宮女嚇得縮了縮,她似乎感受到身後的瑟縮,也沒有在意,“你先走吧。”
“是,奴婢告退。”
她伸手接過了宮女的傘,隨後撐著傘,提著宮燈,慢悠悠走向了宮中的黑暗處,那小宮女看著那背影,雖說這背影瘦弱秀美,她卻倏地打了個寒磣,隨後窩著身子快速跑回自己所負責的宮殿。
雨中的那把傘突然停了下來,傘下那雙眼睛突然定向了身後,沉默了半晌,淡淡而言:“原來是你?”
傘上的雨水順著傘脊落了下來,滴答滴答,就這麼滴落在地上,濺起了水花。
門外的雨雪越下越大了,噠噠噠,濺起無數地上的塵埃,就這麼濺起來,風不知道怎的小了。
新年之際卻是下了幾天的綿綿細雪,一個公公自太極宮搖搖晃晃踏著落葉走了出來,他的托盤上,有著兩個酒壺,這天雖然新春,卻是不知道為什麼瘮得很,他本是劃拳輸了要去打酒,雖然外麵冷得很,可以把人逼瘋了,他還是願賭服輸,去準備向自己的兄弟討酒去。
今日很是冷,他走了一陣就逐漸咒罵起來,突然絆到石頭一跤摔倒,他跌進了積雪裡,這讓他冷得直哆嗦,更是止不住對在宮殿裡避寒的同僚的祖宗們一陣痛罵,好像他正是被這許多人踢下去的一般。等他咒罵到心懷舒暢,爬起身來,突然看到旁邊的靜心湖裡露出一隻腳。
那個公公嚇得一哆嗦,上好的酒壺就滾下了地。他看見那隻腳穿著宮女的粉色的織錦緞,那隻腳上繡著特彆精致的五彩蝴蝶,薄底軟麵,正是宮女份例,那是一具仰著凍在水裡的屍體。
那個公公看見那鞋子,他呆愣了半天,隨後大聲慘叫:“來人啊——死人啦!”
那公公隨後繼續看著水麵,隨後靠近了些,從水裡露出來的便是被泡得蒼白腫脹的屍體,早就已經被薄冰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