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筠的聲音有些弱:“沒事,少卿還在這嗎?”
阿寶也不敢怠慢,連忙答道:“他回大理寺了……”
“那就讓宋輥過來。”
“禦史,我先扶您坐到前麵去。”
“不用了,你去傳吧。”
待等阿寶腳步聲離開,她從屏風後出了來,頭發微亂,左肩膀上插了一柄匕首,血順著衣服往下淌著,失血讓她瞧著比平日還白了幾分。
她環視了一眼自己的房間,皺了皺眉,隨後腳步有些虛飄地跨過了地上雜亂的東西,去了另一處乾淨的地方坐著。
宋輥聽說禦史受傷整個人都慌了,和阿寶擠著一把傘就急匆匆往這裡奔過來。
進/入房間就被當前景象嚇得半死,這裡的東西基本上都被摔了個稀巴爛,上頭還有血跡,這賊人如此大膽,連右街使府衙都敢硬闖!
他轉頭便瞧見了坐在另一邊喝著茶的柳如筠,他立刻上了前:“禦史大人恕罪,這大雨天,金吾衛保護不力……”
柳如筠皺了眉,她頭有些昏沉,打斷了他的話:“坐吧。”
宋輥坐到她對麵才瞧見她肩膀上插著的匕首,他又被嚇了一跳:“禦,禦史,你肩膀的……”
柳如筠並不在意她流著血的肩膀,以往受到刺殺,傷比這個更加嚴重,她淡淡道:“無妨,你速派人去大理寺,把少卿請來。”
她第一次遭到刺殺是在她當了禦史一年之後,當時因為她查貪官觸碰到了某些官員的旁枝末節,他們怕牽一發而動全身,於是就雇了殺手來殺她。
也幸虧她跑得快,將尾巴甩掉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若不是誤打誤撞認識了李月仙,她想,她幾條命都不夠她折騰的。
這次刺殺來的是個精壯男子,若非她有數次被刺殺的經驗,怕是早就在第一步被刺死在床/上了。
她摸了摸左肩上的傷口,以及依舊插在肉裡的匕首,疼得皺了眉,瞧著阿寶已經走了,對麵宋輥又是個不經事的,也隻得歎了口氣:“宋大人,拿些紗布來。”
她的手抓在了匕首柄上,咬了咬牙,手腕一使力,便將匕首拔了出來,血管沒有了匕首的桎梏,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血!血啊!”宋輥拿著紗布就衝了過來,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頗有些傻氣,要說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還有這份傻氣,也算是難得了。
“胡叫什麼,你且扯一些布來給我。”
待等李箸急匆匆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宋輥傻乎乎地站著,柳如筠則滿身都是血坐在那裡,本是淺色的中衣,被染成了紅色,大概是流血時間太久,顏色都沉了下來,人雖說臉色難看,倒是氣定神閒。
李箸坐了下來,瞧了一眼傻站著的宋輥,拍了拍一旁的坐墊,示意讓他坐下,眼睛從柳如筠的傷口轉了一圈:“受到刺殺了?”
“嗯,沒事,死不了。”柳如筠將匕首轉了個向,往李箸那裡拋了過去,整張臉淡淡的。
李箸瞧著匕首直直飛過來,隻得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時竟也無語:“你偏偏是不聽我的,現在,疼死你是活該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來平息左肩的劇痛,隨後淡淡拿起麵前的茶杯,瞧見中間還有自己的血,也就不想喝了,晃了晃茶杯,瞧著茶葉在水裡起起伏伏:“經過這件事情,我更加確定了,這背後之人,肯定是怕查到他身上啊,所以派人刺殺我,下雨天殺了人,一下雨,線索可都沒了。”
“你彆告訴我你還偷偷查了什麼。”
“……”柳如筠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說了出來,“隻是還托了人脈查了太樂署還有鼓吹署的財政情況而已。”
李箸哭笑不得:“你禦史當習慣了吧?怎麼覺得哪裡都有貪官呢?”
“這世上,每個環節撈錢的人多的是,每個人撈的並不多,但是撈的人多了,也就是一大筆了。你是皇家貴胄,也不想想,朝廷每年撥款下去賑災多少錢,實際上災民拿到的有多少,派人去查,表麵功夫都做得很好,一個個都似乎以百姓為本一樣。”柳如筠嗤笑一聲,似乎對李箸這種貴家子弟單純想法覺得好笑。
當值那麼久,她看見過家徒四壁的“清官”,地窖儘是古董黃金的,也見過表麵上是大貪官,實際上一點錢都沒有的。
太樂署鼓吹署這兩個署查起來,漏洞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