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筠爬上了階梯,回到了一樓,也幸好沒有摔下去。
如筠坐在了先前推官的位子上,坐在左下方的是宋輥,右下方的則是推官,這也算是小小的會審了。
柳如筠翻了翻案卷,點了點頭,瓔珞輕晃:“你叫楊麗娘?”
楊麗娘輕輕點頭:“是的。”
“家中可還有什麼親人?”
“沒有了。”
“你是雍州人?”
“是。”
“你和鐵娘子是什麼關係?”
柳如筠這句話一出,明顯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推官一臉懵懂地瞧著柳如筠,似乎不知道鐵娘子是誰,宋輥則是一臉震驚瞧向了下方跪坐的楊麗娘。
宋輥雖然不經事,卻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開辟的路線以首都長安(今西安)為起點,經雍涼之地,又從雅丹玉門關途經西域,可以說,這一項足以令所有國家震撼,經此之後,來往的商隊也多了。
有商隊自然有劫匪,而鐵娘子,便是絲路上最有名的馬匪頭子。世人皆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鐵娘子據傳極為貌美,喜紅裙,善用彎月刀,殺人手段毒辣令人咋舌,用儘手段吞並了其他匪幫,隻不過她從來不對老人和孩子出手,也算是唯一有人情味的地方。
隻是幾年前,鐵娘子突然銷聲匿跡,音訊全無,那條路上,也再也沒了劫匪。
若是算算,這鐵娘子到現在也才三四十歲的年紀,倒是和麗娘極為符合。
“……”麗娘沒有抬頭,一時之間,房裡安靜得可怕。
柳如筠首先打破了沉默,她拿起了記載的卷軸,以及麗娘的照身魚符,掃視了許久,隨後抬眼瞧向了默不作聲的麗娘:“麗娘,雍州人士,雍州正是商隊西去咽喉,其次,麗娘身手不錯啊,下頭潮濕易滑,我著平底都險些滑倒,你著木屐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麗娘輕輕笑了一聲:“即使我是又如何?我現在隻是生意人。”
“嗬嗬,麗娘說笑了,雍州是為佛教引入之地,大部分的人一向信佛,麗娘這兒與那處彆無二致,想必也是信了佛的,自然不會殺人。”柳如筠的話看似是在誇麗娘,若麗娘是平常女子,那定是褒獎,但偏偏她之前點出了她是鐵娘子,那麼這句話就有極大的諷刺意味了。
麗娘果不其然臉上也掛不太住,一張臉的臉色變了幾變,她一向生性豪爽,若不是這幾年在長安也磨煉透了,隻怕當場就翻了臉。
柳如筠瞧她沒有什麼反常也便不再激,她轉向了日常審訊。
她將麗娘魚符放在了一邊:“之前你說,你當日是被王長林的叫聲吵醒的?”
麗娘雖然麵色不虞,卻也把麵部表情管理好了,她點了點頭:“是的,民婦一向睡眠很淺,那一聲極為響,迷迷糊糊醒來,便聽見其他人的叫罵聲了。”
如筠點了點頭,她頸上的項圈是一整圈的金項圈,有些大,搭在她肩頭,遠處瞧倒像是佛像的光暈一般,搖著的瓔珞輕輕蕩著。
“嗯,你再重新敘述一遍你上下樓的經過,你聽到了什麼不尋常的聲音又或者看到不尋常的東西都可以想想。”
麗娘沉思了半晌,隨後開始複述。
一切都和一開始交代的一般,隻是到敲門的時候,她的複述停了下來。
“怎麼了?”柳如筠抬了頭。
麗娘眉頭輕蹙:“民婦重新回想了一下,確實有些不對勁,妾身上三樓之時,並沒有瞧見鄭姑娘,而且敲門的時候,裡頭並沒有人答應,拿發簪撬開了門之後,一時之間也沒有人說話。隻迷迷糊糊看見了人影,那時候我沒有聞見血腥味。”
柳如筠點了點頭,鄭姑娘不在三樓,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在說謊,第二種便是她已經去了樓頂。而房內沒有血腥味,要麼王長林沒有死,所以沒有血腥味,要麼就是已經死了,屍體並不在房內,常年血雨腥風的麗娘對於血腥味極為敏感,除非麗娘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