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風間花明從母親嘴裡聽自己出的經過時,母親在最後總會加一句惹人厭的話:“唉,其實我比較想要男孩子。”
“我根本不想要你”。
——這就是母親背後的意思。
母親或許不覺得這是一種傷害,所以總能若無其事地說出口。
四歲那年,父母離婚了。
因為父親是出軌的,母親抓住這一點,把她的撫養權牢牢抓在手裡。
父親淨身出戶,她和母親兩人開始新的生活。
她幾乎沒有四歲以前的記憶。
一年後,母親說要再婚,問她有沒有意見。
不會有意見。
對於彆人的事,她怎麼都可以。
新的父親,是個建築工程師,收入比較豐厚。
母親趁機離開職場,變成家庭主婦。
第二年,弟弟誕生了。
父親拿到了銀行貸款,買了一套新的公寓。
家中成員有上班族爸爸、家庭主婦媽媽、身為長女的她和年幼的弟弟。
對於上學之前的生活,風間花明記得的不多。
除了母親時常會在耳邊嘮叨的事情外,她記得最清楚的,是弟弟剛出生那年夏天的隅田川花火大會。
夜幕降臨後,紅色燈籠成排地亮起。
煙火伴隨著“咻——砰!”的聲響,在空中綻放出五彩繽紛的巨大花朵。
熱鬨的商業街上,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飄散著小麥粉和砂糖的焦香味。
她央求母親讓她玩撈金魚,結果撈了好幾次,一條都沒撈到,當場就委屈地哭了出來。
老板見狀,便撈了一條小金魚裝在塑料袋裡遞給她,說道:“小朋友,來,拿去。給你安慰獎,彆再哭啦。”
“謝謝!”
小女孩抹著眼淚,怯生生地回答道。
帶著金魚回到家後,風間花明拿了一個大大的碗,把金魚裝在碗裡。
可這條廟會魔法般的燈光下呈現出亮紅色、可愛無比的金魚,在家裡的日光燈下卻顯得平凡且不毫不起眼。
它總是無精打采地漂浮著不動,嘴巴一張一闔的,撐起小小的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風間花明覺得金魚和她有些像。
金魚無精打采,她也無精打采。
金魚被困在小小的碗裡,她也被困在小小的家裡。
這麼一想,不起眼的金魚都變得親切了。
母親看著金魚的慘狀,說道:“它啊,活不過3天。”
“不,不會的,它一定會活得好好的!”小女孩生平第一次反駁了母親。
那天後,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碗邊和它說早安,睡前也不忘和它說晚安。
每天換水,按時喂魚糧。
但到第3天,金魚還是死了。
“魚魚死了。”
發現金魚翻著白肚浮在水麵後,風間花明告訴在廚房洗碗的母親。
雖然還沒上學,但那會的她就已經知道,死了就不會再動了,也明白死亡是一件非常悲傷的事,更知道要將死掉的東西埋在墳墓裡。
因此,她希望母親可以給金魚蓋一座墳墓,她想每年都去看看它。
然而,母親若無其事地說:“我都說了,活不過3天,沒有製氧機怎麼可能養得活……”
說完後,母親拿著餐巾紙,像撈臟東西一樣把金魚撈起來丟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