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外陰風陣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逐漸變多。
“頭兒,這是……陛下的地方,他不喜外人來。”
冷宮內殿門緊閉,隱隱透出個人影,領頭的人有些猶豫,隻見殿門轟然打開,梁帝站在門口陰惻惻地掃視他們一圈,從喉嚨裡吐出了個不耐煩的“滾。”
“陛下恕罪!”領頭的人下意識退後了兩步,往後一揮手,十幾個人魚貫而出。
“咱們奉的是太皇太後的命令,頭兒你乾嘛怕他?”有人不解。
“……就是個瘋子,沾上遭罪的是咱們自己……”領頭的壓低了聲音:“去彆處搜。”
“萬一權寧藏在裡麵呢?”
“那他就自求多福吧,咱們這位陛下殺人不眨眼,正好幫著弄死他。”
王滇猛地把門關上,轉頭看向權寧,權寧的目光頗有些玩味,“崔語嫻把控梁國多年,上一任傀儡皇帝在位不到十年便早早死了,梁燁上位如今算來也有十幾年,雖是個命長的,卻也沒什麼用處,如今看來也不儘然。”
“都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王滇沒理他的話,直截了當地點明,“我救了你,你該報答我。”
“那是自然,我行走江湖多年,奉行的便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權寧從脖子上薅下隻狼牙來丟給他。
狼牙上還纏著根紅繩子,在月光下隱約能看見奇異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或者圖案。
“若是你想解身上的蠱,我可以幫你,那體內有母蠱之人必死無疑。”權寧道:“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去湊齊解蠱需要的東西,三個月之後的十五,我會來這裡找你。”
王滇攥緊了手裡的狼牙,“好。”
能解蠱蟲,同時還能解決了梁燁,簡直是一舉兩得。
他從冷宮出來的時候,看著外麵陌生的宮道,才發現自己不認識回去的路——梁燁這廝是拽著他從屋頂上一路跳過來的。
無法,王滇隻好隨便選了條路,想著待隨便遇到個太監宮女,讓對方領路回禦書房便是,可惜天不遂人願,沒走幾步就撞上了梁燁和他身後的充恒。
“嗯?”梁燁饒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遭,笑吟吟道:“有點兒意思。”
梁燁現在玩味的神情跟他們初次見麵時簡直一模一樣,王滇看得胃疼,“你是怎麼不等到明早再回來。”
梁燁背著手走到他麵前,惡作劇似的伸手扯住他的臉頰,“唔,還挺軟。”
王滇毫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就見梁燁歪頭盯著他耳朵上的墜子,“這是什麼醜東西?”
“…………”王滇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摘下耳墜拍進他手裡,“既然覺得醜就好好收著。”
梁燁拿著手裡花裡胡哨的耳墜欣賞了一會兒,充恒湊上來道:“主子,王滇走遠了。”
“他還挺有意思的。”梁燁拋了拋手裡的墜子,“以後少攛掇朕買這種醜東西,丟人。”
充恒抽了抽嘴角,心說這分明是你在南疆集市上跟人老板砍了半個時辰的價買下來的,奈何他主子的目光過於理直氣壯,他隻能忍氣吞聲:“是。”
“朕喝了幾碗?”梁燁又問。
充恒伸出兩根手指,“本來主子你要喝三碗。”
“朕瘋了麼喝三碗。”梁燁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為什麼?”
“不知道。”充恒搖頭,指了指站在岔路口的王滇,“主子,他不認路。”
梁燁頓時喜氣洋洋道:“不認路好啊,朕認識。”
王滇看著麵前一模一樣的宮門,上麵連個牌匾都沒有,正糾結往哪邊走,忽然有人走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拽著他走了左邊那條宮道。
梁燁的手掌發涼,王滇抽了抽沒抽動,索性不去管他,這瘋子想一出是一出,他懶得跟他犟,壓低了聲音問:“太皇太後喊你去做什麼?”
梁燁低頭揉了揉他手腕內側薄薄的皮膚,不解渴似的湊到鼻尖聞了聞,“你搽香粉了?朕聞著不太像。”
王滇額頭青筋直跳,“你若一直這樣心甘情願受控於她,就永遠彆說。”
梁燁歪頭盯了他半晌,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單純在放空,倏然笑道:“朕忘了。”
“梁燁,耍人玩很有意思嗎?”王滇沉聲道。
梁燁捏了捏他的手指,陰惻惻的聲音裡帶著點真心實意的疑惑,“朕是不是太寵你了,讓你恃寵而驕,這麼凶。”
跟在後邊的充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王滇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緊接著梁燁忽然道:“老太婆讓那個百裡什麼的,留在河西做縣令。”
“你答應了?”王滇頓時顧不上他亂摸的爪子,任由他半邊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
“應該吧,還給了銀子。”梁燁低頭往他頸窩上湊,“唔,這兒最香。”
王滇推開他的腦袋,正色道:“百裡承安這次治水有功,她之前派人刺殺不成,雖說現在百裡承安被疫病困住,等回大都必然要得到重要,我本想將他調去戶部替了許修德,但這麼看來,百裡承安的能耐比我們想象的要大……太皇太後給河西撥了多少?”
“沒仔細聽。”梁燁理直氣壯道。
“還不如我去。”王滇看他這副吊兒郎當萬事不上心的模樣就來氣,推開他繼續往前走,“縣令權限太小,不過也分在哪個縣,百裡承安留在河西郡未必也是壞事,今晚便找聞太傅來商議一下。”
梁燁走在後麵,伸長了胳膊用食指勾住了王滇的腰帶,王滇正在想事情,被這麼猝不及防一扽險些把胃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