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懶得跟他計較,“你不說就出去。”
梁燁鬆開他的手,重新趴在桶邊看他洗澡,“朕想想該從何處說起。”
王滇皺著眉十分厭惡地擦著手臂上的血,還不忘提醒他,“比如太後跟如今的卞家關係如何?”
“明麵上基本無往來,卞家覺得是她害死了送進宮的卞馨,連帶著對朕都很不滿。”梁燁陰惻惻道:“每每上朝都要痛罵朕一頓。”
“有沒有可能是你確實欠罵?”王滇說完才意識到嘴快了,抬起頭來看向梁燁。
梁燁陰氣森森地衝他笑,準備直起身子,王滇一巴掌按在他肩膀上讓他繼續在桶邊趴著,生硬地轉移話題,“卞滄如今是門下侍中,和聞宗崔運幾個同樣如列宰相,但是卞家曆代崇武,單傳至卞滄這一代,他膝下唯有一子一女,他兒子卞如風二十六年戰死沙場,女兒卞馨也嫁進宮裡香消玉殞,至今無有子嗣,他或許可以為你所用。”
梁燁卻搖了搖頭,“卞馨和卞如風是一個人。”
王滇愣住,“一個人?”
“卞馨自幼便女扮男裝,後來自己跑去西北參軍成了將軍,被人揭破身份後傳進了老太婆耳朵裡,多方勢力角逐下,她恢複女兒身被迫入宮。”梁燁耷拉進浴桶的手懶懶地攪動著血水,“然後就死了。”
王滇沉默了片刻,“那卞滄確實該對太皇太後和你們皇家恨之入骨。”
一個膽識氣魄都不輸世間男兒能在戰場上廝殺的女子,被逼著困入皇宮生兒育女消磨鬥誌,隻是想想都覺得憋屈。
“這宅子從前就是卞馨的將軍府。”梁燁困頓地打了個哈欠,“白胡子老頭兒說她可掌一方帥印,護大梁西北三十年不受樓煩侵擾。”
王滇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得白胡子老頭是誰,不無心痛道:“聞太傅識人頗準,卞馨將軍實在可惜。”
若是卞馨在,肯定可以成為對抗太皇太後和崔氏的中堅力量,奈何人早早就被困死宮城……他忽然反應過來,“當初卞馨身份被揭破,不會就是太後——”
梁燁扯起嘴角笑了,“聰明。”
“那卞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我們聯手了。”王滇的心頓時沉入了穀底,“對了,你可知道魏萬林——唔!”
梁燁不耐煩地捂住了他的嘴,“好不容易從宮裡出來,你就不能歇息片刻麼?”
王滇拽開他的手,恨鐵不成鋼道:“你祖母攝權把控朝政,你親娘動不動就想要你的性命,朝中和府郡裡外都是爛攤子,你真就半點不上心?”
梁燁煩躁地捂住耳朵,嘟囔道:“你好煩,比聞宗還煩。”
王滇盯著他看了兩秒,“那你把我身上的蠱蟲解了,我絕對立刻消失在你眼前。”
梁燁驚喜道:“對了,朕差點忘了你身上還有蠱。”
“什麼?”王滇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朕試試——”梁燁抬起手腕按了按皮膚下的那隻母蠱。
“等等!”王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情真意切道:“你冷靜!”
合著這兩天沒折騰他是因為這廝把蠱蟲的事情給忘了!
梁燁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抓住他的胳膊想看他身上的子蠱遊向了何處,王滇又氣又急,一把薅住了他的領子把人按進了自己的洗澡水裡。
梁燁沒想到他敢,猝不及防淹進水裡嗆了口水,扣住他的後脖頸借力起來,王滇頭驟然一重,也淹了進去。
“主子?”守在外麵的充恒聽見動靜,一下推開窗戶,就看見倆人要麼赤身裸|體要麼衣衫不整地淹在水裡,狐疑片刻,又默默關上了窗戶。
王滇靠在桶身上嗆咳,梁燁一隻手抓住桶邊一隻手扣著他的後脖頸,麵色陰沉道:“犯上作亂,朕該給你點教訓。”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王滇狠狠地盯著他,“叫一聲算老子輸。”
梁燁忽然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用濕漉漉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朕就喜歡你這模樣。”
微涼的鼻尖相觸,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王滇霎時一陣惡寒,伸手想把人推開。
梁燁親昵地摩挲著他的後脖頸,“你讓朕抱著睡一晚,朕就不放蠱蟲。”
“我拒絕。”王滇斬釘截鐵。
梁燁愣了一下。
“蠱蟲不過是小痛,我歇兩天也能緩過來,你的頭疾怕不是比這蠱蟲之痛難捱得多。”王滇早就隱約猜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應該是能緩解他的頭疾,現下他這麼一說,更讓他確定下來。
梁燁眼中的笑意逐漸危險起來。
“除非你答應以後每晚都跟我一起看奏折。”王滇狠下心道:“我就每晚都陪你睡。”
兩個大男人挨一起睡而已,換一個像梁燁這樣的勞動力,是個非常劃算的買賣。
除了這廝有點黏糊人之外,不算什麼大事。
梁燁貪婪地盯著他微微泛紅的脖頸,愉快地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