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踏踏實實睡了大半天,晌午被雲福喊起來用午膳的時候骨頭都是酥的,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愣神。
“陛下,吃了午膳再睡。”雲福拿著濕帕子遞到他手邊,溫聲哄勸道:“今兒有您愛吃的桃花卷。”
“唔。”王滇耷拉著眼,拿著帕子胡亂地往臉上擦了擦,又想往後倒,雲福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肩膀沒讓他再躺下,低聲提醒:“王滇先生等您小半個時辰了。”
王滇本人打了個哈欠,不冷不熱地瞥了他一眼,雲福訕訕笑道:“陛下,奴婢伺候您穿衣。”
“朕自己來。”王滇拿了外袍披上就大步外走,雲福哎喲了一聲,追在他後邊著急道:“陛下,這可使不得。”
可惜他腿短,王滇將他甩在後麵一大截,隻好苦著臉快步跟在後麵。
他推開門的時候,梁燁正在溫酒,見他進來,指著那道桃花卷道:“朕特意讓人做的,嘗嘗。”
王滇困意還未全消,披著外裳坐在他對麵,拿起帕子來擦了擦手,直接用手撚了一塊吃,入口外皮酥脆鬆散,內餡軟糯香甜,他慢條斯理地啃完了一塊,梁燁也溫好了酒,遞到他手裡。
“你這般愛乾淨,怎的吃點心還用手拿?”梁燁學著他的動作拿了塊桃花卷,吃得也很香,不過比王滇快得多。
“點心不用手用什麼。”王滇舔了舔嘴角的點心渣,喝了口溫酒,雖然還是不習慣梁燁總是喝溫酒,但也彆有一番滋味,這點度數還不如超市裡賣的酒精飲料,他喝兩壇子也醉不了,很快就悶了兩杯。
“慢些喝。”梁燁道:“吃醉了發瘋朕可不管。”
王滇吃了幾塊點心就拿起筷子來吃菜,聞言道:“醉不了,這點酒還不如白水。”
梁燁挑了挑眉,“你喜歡喝酒?”
“談不上喜歡,工作需要。”王滇確實有些餓了,每道菜都嘗了一遍,“場麵上總要應酬。”
梁燁倒是沒什麼食欲,王滇吃哪道他就跟著他夾哪道,故意學他的語氣,“你的‘工作’是什麼?”
王滇對自己的過往極少提起,梁燁除卻剛開始問過,也沒多大興趣,但是現在卻起了探究的心思。
“一介小小商賈。”王滇扯了扯嘴角,“按你們的說法,士農工商,我這種排最末尾。”
梁燁眯了眯眼睛,“那也該是富甲一方的大商,或許富可敵國?”
“可不敢,本人遵紀守法,按時繳稅,積極響應國家號召……”王滇不知道為什麼有發暈,撐著頭看著碟子裡的丸子。
“那你都是做的什麼買賣?”梁燁覺得有意思極了。
“唔。”王滇皺了皺眉,“那可多了去了,我媽搞礦業起的家,我爸熱衷於房地產,他倆把攤子扔給我之後……我原本自己搞得互聯網,想著那塊地拿下來之後,就開始接洽新媒體……你知道什麼叫商業圈麼?”
王滇拿了根筷子蘸了水在桌子上劃拉,擰著眉道:“城東的CBD一旦建起來,商業圈搞好了,我就可以順勢往鄰市發展,那裡才是將來的主戰場……而且那些大大小小的科技公司進駐,我盯了個搞芯片的公司兩三年,他入駐,合作、合並或者收購……芯片啊,那才是關鍵的技術,就跟你想把梁國拿下來,最緊要的是兵權……這麼比喻也不太恰當。”
王滇拿著筷子輕輕點了點桌子,使勁咬了咬牙,“省長他親外甥跟我爭城東這塊地,你知不知道我動了多少關係才拿到的投標資格……沒日沒夜的加班喝酒那都是小事,關鍵這是塊可遇不可求的踏板……集團裡那些各懷鬼胎的老東西順便就能收拾了……”
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出神道:“隻差最後這頓酒……就能談下來。”
梁燁雖然大半都聽不太懂,但卻能感受到王滇的崩潰,他給王滇斟滿了酒,懶洋洋道:“不過是塊小小的地,這偌大天下,你喜歡何處朕都給你。”
王滇托著腮端著酒衝他笑,溫熱的酒灑了一手,“你不懂。”
“你家鄉究竟在何處?”梁燁托著酒杯又半逼半迫讓他喝了一杯,“你從不肯提及。”
“說出來嚇死你。”王滇懶洋洋地笑了一聲,端著空酒杯抬起根手指虛虛地描畫著他的眉眼,“但凡換個人像你這樣對我,信不信我拚著同歸於儘也弄死他?”
雖然是狠話,但梁燁卻聽得心花怒放,甚至還沒來得及細想這裡麵的關係,他就得意地點了點頭,“朕同彆人自然不同。”
“因為你不是彆人。”王滇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聚不了焦,溫熱的指腹點在了他眉心,他神情專注地望著梁燁,眼底沁出了絲笑意,“你就是我。”
梁燁眨了眨眼睛,而後不屑道:“不過是長得——”
“一模一樣。”王滇接過了他的話,指腹順著他挺直的鼻梁往下滑,最後停在了他微涼的鼻尖上,目光是罕見的溫柔,還帶著些難以解釋的心疼和過分的親昵,“再過上幾百年,你就會成為王滇,爹疼娘愛,平安順遂……做個追名逐利的普通人,活得也算痛快。”
梁燁有些愕然地張了張嘴,垂下眼睛嗤笑道:“還酒量好,喝醉都開始說胡話了。”
“信不信隨你。”王滇拿著酒杯收回了手,低著頭自顧自笑道:“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時代,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突然消失不見,你就算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了。”
梁燁臉上的笑意陡然凝固。
“是有點讓人難過。”王滇支著頭衝他笑,“雖然前了不知道多少世的王滇很讓人討厭,但有時候還挺招人疼的。”
“你喝醉了。”梁燁冷著臉道。
王滇將酒杯放到他手裡,示意他再斟滿,“你故意灌醉我,不就是想打探我的來曆麼……我們兩個,前世今生,原本是見不了麵的。”
‘……不過看你二人,本該動如參商,永無相見……死劫啊小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