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四天,等王滇上朝那日,終於放了晴。
旭日初升,王滇穿著官服進了大殿,便迎接了數不清的探究的目光,他麵不改色地走到了自己站著的位置,垂眉斂目一副高冷的姿態,以至於都沒人上來跟他搭話。
梁燁從議事殿後出來,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他身上,一君一臣相對而望,梁燁在龍椅前喜怒難辨,王滇在朝堂裡溫和平靜,中間隔著眾人陛下萬歲的高呼聲和衣袖起落,之前的親昵忽然間變得陌生而渺遠。
王滇腰背挺直站在跪了滿地的大臣中間,梁燁緩緩地眯起了眼睛,負於背後的手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沒讓眾人平身,隻緊緊盯著大殿裡唯二還站著的人,頗有玩味,又勢在必得。
王滇勾了勾嘴角,撩起官服的前擺,雙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麵上,雙手交疊額覆手背,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君臣叩拜禮。
“平身吧。”梁燁長袖一揮,坐在了龍椅上。
王滇第一次以臣子的視角去看明堂之上那把龍椅,以及龍椅上坐著的皇帝,俯瞰與仰視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讓他有些恍惚。
耳邊是大臣們議事的聲音,梁燁冷漠又倨傲的神情漂亮得要命。
“王滇,此事你如何看?”梁燁忽然看向他。
王滇驟然回神,舌根還帶著變聲藥物殘餘的苦澀,他垂眸出列,“臣以為,太皇太後的壽宴應該大辦,既能顯示陛下一腔孝心,又能彰顯我梁國大國之風……”
朝堂之上,無論大事小事各方勢力總要拉鋸一番,王滇說得振振有詞,說完便回歸原位,在吵嚷聲裡,微微抬眼看向梁燁。
梁燁一手支著頭笑吟吟地看著底下的眾人爭吵,目光卻並未落到實處,即便是王滇也不得不承認,梁燁隻是坐在那裡,便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掩在笑意之後的籌謀算計和狠厲果斷並不輸給他的瘋癲與乖張。
“壽宴一事,交由王滇操辦。”
一句話,止住了滿朝的哄鬨。
王滇不屬於任何黨派,也不屬於哪個世家勳貴,他是梁燁第一個明明白白推出來的“自己人”。
是皇帝用來探路的棋子,是明晃晃豎起來的靶子,也是他真正開始插手朝政的第一把刀,萬般摧折千般猜忌都將落在他身上,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
“臣領旨。”王滇笑了笑,躬身謝恩,挺直腰背後同梁燁兩相對望。
心照不宣,互不相讓。
散朝之後,王滇被雲福引著到了禦書房,甫一進門,雲福便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王滇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梁燁在什麼位置,便被人扣住雙臂按在了門口的書案上,霸道又熟悉的氣息將他整個人包裹得密不透風,不等他開口說話,便被人堵住了嘴。
梁燁的吻總是直白而粗暴,帶著野獸般的侵略和攻擊性,王滇的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裡,在自己快被憋死的時候,將人往後一拽,見縫插針般地抓緊機會喘了口氣,緊接著又被淹沒進狂風驟雨般的親吻裡。
這瘋子不管不顧親了個痛快,王滇微微喘著氣瞪他,梁燁討好似的舔了舔他嘴上的傷口,“這身官服你穿很好看。”
王滇想起來,梁燁按著他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些,“你沒有話同朕說嗎?”
“嗯?”王滇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梁燁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半晌,忽然笑開,親親熱熱將人拽起來讓人跨坐在自己腿上,從袖子裡拿了個信封出來在他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
王滇伸手去拿,梁燁輕飄飄地躲開,不滿道:“幾日未見,你都不肯親朕一下。”
“我方才親的狗?”王滇冷冷睨了他一眼。
“不一樣。”梁燁將臉埋進他頸窩裡輕輕蹭了蹭,放軟了聲音說:“親臉。”
王滇摩挲了一下他的後頸,偏頭親在了他微涼的耳根,溫柔又細致地順著他的側臉一路親到了鼻尖,聲音帶著些陌生的粗糲和喑啞,“這樣?”
梁燁放鬆地往桌子邊一靠,心滿意足道:“勉強。”
王滇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捏了捏,“不戴點東西耳洞就會長住。”
梁燁挑眉道:“朕不喜歡戴。”
話音剛落,耳垂便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王滇目光專注地看著他稍微充血的耳垂,梁燁摸了摸,隻摸到了個比米粒略大些的硬物,“什麼東西?”
“耳釘,我自己做的。”王滇攤開手,裡麵還躺著另一隻,黑色略有棱角的點小玩意兒,“有些粗糙,暫時也找不到好的料,你先湊合著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