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燁這話問得稀奇,王滇閉上眼睛歎了口氣,“沒有。”
“朕——”梁燁還欲再開口,雲福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通報。
“陛下,焦炎將軍求見。”
王滇本不想去,但梁燁又不許他馬上走,隻能隨他一同去見焦炎。
焦炎身量高挑,鼻高眉深,穿著身輕便的薄甲,眼睛明亮有神,見到梁燁便單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禮,笑道:“末將焦炎拜見陛下!”
“快起來!”梁燁大笑,走上去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將人拽了起來,笑道:“朕這幾日事多,都沒來得及好好同你敘敘舊,這次你可是幫了朕的大忙!”
“陛下說得哪裡話,這是末將分內之事!”焦炎攥住他的手腕,“上次同陛下一彆,我便甚是掛念,陛下傷勢如何了?”
“已經大好了。”梁燁親熱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不過比武還不行,等朕好了,定要痛快與你比一場。”
“哈哈,末將定當奉陪!”焦炎爽朗一笑,敏銳地偏頭望去,正好對上了王滇冷淡的目光,“這位是……”
“這就是朕同你提過的王滇。”梁燁笑得人模狗樣,“同你一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焦炎拱手客氣笑道:“原來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王大人,久仰久仰!”
“焦少帥謬讚,少帥才是少年英才,頗有乃父之風。”王滇扯了扯嘴角,目光掃過梁燁方才被焦炎碰過的手腕和胳膊,眉梢眼角都籠罩上了層淡淡的陰鬱。
但當梁燁看向他時,他又若無其事地喝起了茶。
“……崔氏私底下養的黑甲衛有三萬之眾,外加上崔家私兵,足足七萬人,不過那都是群烏合之眾。”焦炎道:“此次宮變,我和魏將軍一共俘虜了四萬人,陛下,這些人該怎麼處置?”
“謀逆之眾死不足惜,流放九族。”梁燁輕飄飄道。
“是!”焦炎答應得很痛快,完全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原本正在低頭喝茶的王滇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梁燁的注意力瞬間被他吸引了過去,焦炎緊張道:“王大人這是怎麼了?”
“咳咳咳,無事,咳咳……”王滇掩住袖子險些將肺咳出來,“這幾日感了風寒,無礙。”
“這藥連吃了幾日都不見好,李步到底是乾什麼吃的。”梁燁不滿地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這茶太燙,雲福。”
王滇接過來喝了兩口,製止道:“不用換。”
焦炎看向他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直來直去道:“燙茶確實不宜多喝,前些時日我那夫人也是風寒非要喝茶,接過咳得更厲害了。”
王滇有些詫異道:“將軍已經成親了?”
焦炎看起來不過才二十出頭,也就比充恒大兩三歲,誰知焦炎哈哈大笑,“我倆兒子都會跑了!”
王滇終於後知後覺記起來這是古代,成親普遍都早,而且多妻妾成群,像梁燁這種二十六七不納妃的實在是罕見。
焦炎又同梁燁談了許久處理黑甲衛的後續事宜,臨走時還囑托王滇多多注意身體,才告辭離開。
他前腳剛走,梁燁封賞的聖旨便緊跟著去了少帥府。
“四萬人都殺了麼?”王滇咳得嗓子有些難受,這會兒正火辣辣地疼。
“他們既然當初選擇了謀反,便要承擔失敗的後果。”梁燁混不在意,撩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怎麼,你想替他們求情?”
“他們未必是心甘情願……”王滇咳得腦子昏昏沉沉的,思緒也有些理不清,但下意識覺得不妥,“而且流放九族未免也——”
他對上了梁燁驟然陰沉下來的目光,閉上了嘴。
“王滇,他們是謀反弑君。”梁燁麵無表情,“他們不死,死得就是朕,你現在替他們求情?”
梁燁瀕死的畫麵緩緩浮現在眼前,王滇覺得自己仿佛被撕扯成了許多個人,有的在聲嘶力竭的哭喊求著梁燁不要死,有的在冷眼看著梁燁步步為營算計人心,有的在瘋狂地嫉妒地想要獨占梁燁,有的在冷靜分析如何才能讓梁燁放過那些無辜牽連進去的人……
頭痛欲裂。
“我隻是覺得流放九族有些過。”王滇冷靜道:“裡麵有多少無辜的老幼婦孺?他們何罪之有?”
梁燁笑道:“這就是謀逆的下場,若朕手軟,來日又會有多少人為了榮華富貴鋌而走險?”
彆說了。
王滇在心中近乎冷漠地警告自己,這不是在反抗梁燁,而是在妄圖以一己之力反抗整個封建製度,以卵擊石,不要做這種蠢事。
你得活下去,再去管彆人。
王滇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陛下說得在理,是我糊塗了。”
梁燁俯下|身,手撐在了椅背上,將王滇整個人都困在了懷裡,居高臨下的仔細打量著他,蹙眉道:“你今日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
梁燁身上的氣息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得密不透風,王滇攥住了他方才被焦炎碰過的手腕,垂下眼睛用帕子慢吞吞地擦著,“你認識焦炎?”
梁燁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動作,“唔,之前朕去找焦帥的時候同他結識,誌趣頗為相投。”
“誌趣相投,同我一般,都是左膀右臂……”王滇將他手腕那塊薄薄的皮膚擦得泛起了紅,似笑非笑道:“你不是不喜歡彆人主動碰你麼?當初我不過碰了你一下你便厭惡至極,怎麼他碰你許久,你卻毫無所覺?”
梁燁挑了挑眉,“朕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