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虎口(2 / 2)

攬明月 歸鴻落雪 8783 字 10個月前

“不必擔心,叫那些人放手去做便是。”王滇道:“銀子不夠儘管往上報,待過兩日我騰出手來,或許會親自跑一趟。”

“好,公子。”周安點了點頭,“酒樓那邊咱們已經談了兩座下來,隻是具體該如何做,還得請公子示下。”

“找兩個靠譜的掌櫃,具體方案我等會兒給你。”王滇沉思了片刻,“郊外哪座皇莊最大?”

周安被他問得懵了一下,“這、這我還真不知道。”

“也對,我改日去問問。”王滇打了個哈欠,“具體就先這樣吧,我去睡個午覺。”

“公子,頭發還沒擦乾。”於廊不著痕跡地往他肩膀上一按,“您這樣睡了容易頭疼。”

“唔。”王滇精神懨懨地點了點頭,“那便等擦乾再睡。”

周安帶著其他人出去,王滇靠在榻上昏昏欲睡,於廊仔細地將他的發尾也擦乾之後,輕聲喚他,“公子,頭發都乾了。”

王滇閉著眼睛沒有應聲。

於廊將布巾放到一旁,走到榻邊輕輕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公子,公子?”

“嗯?”王滇應了一聲。

“去床上睡。”於廊說。

王滇皺了皺眉,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起身,身上的毛毯披風全都滑到了榻上,光著腳往便床邊走,於廊急得不行,撈起毯子裹在他身上,“公子,穿靴。”

“這便到了。”王滇又打了個哈欠,“於廊,在外麵守著就行,我睡覺不習慣有人在旁邊。”

“是。”於廊點點頭,看著他上床躺好,才放下了床幃,輕手輕腳地離開。

然而他在外麵守了沒多久,忽然聽見屋裡一陣驚喘,登時箭步跑了進去,一把掀開床幃,“公子!?”

王滇冷汗津津坐在床上,麵容蒼白驚懼,手緊緊攥著被子,骨節處因為過分用力泛著白,過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他,帶著歉意衝他笑了笑,“我沒事,是不是嚇到你了?”

於廊抿著唇使勁搖了搖頭,“公子夢魘了?”

“嗯。”王滇使勁捏了捏眉心,“沒事了,你下去歇著吧。”

於廊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王滇疑惑地看向他,“有什麼事嗎?”

於廊有些緊張道:“我、我從前夢魘,我娘經常給我掐虎口,會好一些。”

“啊,謝謝。”王滇衝他笑了笑,低頭去掐自己的虎口,認真地問道:“這樣?”

“不能太用力。”於廊掐自己的虎口給他示範,片刻後見王滇還是在過分用力,那力道大到幾乎要出血,登時緊張起來,“公子,還是我來吧。”

他大著膽子拿開王滇的手,王滇倒沒有躲開,而是順著他的力道鬆了手,於廊不輕不重地給他掐了一會兒,王滇才好似終於驚醒一般,抽回了手道:“好多了,你娘的辦法很管用。”

於廊衝他僵硬地笑了笑,王滇忽然問道:“我記得你好像識字?”

“嗯,我從前跟著賬房先生學徒時學的。”於廊回答。

王滇讚許地點點頭,“不錯,以後你就做我的貼身小廝吧。”

於廊驚喜地看著他,緊接著便要跪下叩頭,王滇眼疾手快地托了他一把,“咱們府上沒那麼多規矩,不用跪。”

“是,公子。”於廊臉上終於露出了個毫不掩飾的笑容。

皇宮。

密牢。

梁燁接過旁邊暗衛遞過來的帕子,擦掉了下巴濺到的血,似笑非笑地盯著架子上的皮開肉綻沒個人樣的人,笑吟吟道:“簡淩,崔語嫻已經死了,你這又是何苦。”

木架上被鐵鏈捆著的人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凶狠地瞪著他,“梁燁,你這個卑鄙小人!休想詐我!主子她才不會這麼容易死!枉你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用毒計暗算我!”

梁燁輕笑了一聲,慵懶隨意地靠在椅子上,白皙的指尖緩緩抹過桌子上濃鬱的血跡,“崔語嫻不是最喜歡下毒麼?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怎麼就成了卑鄙了?簡統領,你真不講道理,對了,朕來是要告訴你,崔語嫻手底下的五萬黑甲衛,朕一個沒留,砍頭太過血腥,有人不喜歡,我便全都活埋了,你是最後一個黑甲衛了,開心嗎?”

簡淩咬著牙死死瞪著他,劇烈地掙紮起來,“你這個瘋子!梁燁!你這個暴君!”

“拿來。”梁燁對著陰影裡喊了一聲。

一個身著黑甲衛製服的年輕士兵走了出來,將一個血淋淋的包袱扔到了桌子上。

簡淩目眥儘裂地看著那名士兵,“是你!怎麼會是你!我救過你的命——你怎麼可能背叛我!吳思廉!我這般栽培你!”

那士兵扯了扯嘴角,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充恒的臉,他抱著胳膊笑道:“從來就沒什麼吳思廉,你救我不過是主子設下的局,簡統領,彆想了,消息是我走漏的,毒是我下的,你手底下那些得力的人也全都是我殺的,簡統領,感謝你的栽培和救命之恩,為了報答你,我求主子給你留個全屍如何?”

說完,他用劍挑開了桌子上的包袱,正是崔語嫻的腦袋。

“梁燁——”簡淩聲嘶力竭地吼出了聲:“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殺了你們!!!你怎麼敢!!?”

“朕怎麼不敢?”梁燁嘴角噙著的笑緩緩陰冷下來,玄色的龍袍穿在他身上暗不見光,他如同從血海裡爬出的惡鬼,在黑暗中露出了閃著寒光的鋒利獠牙,“隻可惜崔語嫻死得太容易,朕不止要她死,還要她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要黑甲衛、崔家、簡家……全都給朕去死,當年你們怎麼屠得大梁皇宮,朕如今便怎麼還給你們。”

“這件事情和簡家無關!”簡淩怒吼:“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他們沒有關係!”

梁燁嗤笑了一聲:“他們受你和崔語嫻庇護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朕有些乏了,充恒,彆讓他死了,朕要他親眼看著簡家人斬首。”

“是!”充恒上去便卸了簡淩的下巴。

簡淩的吼聲已然不似人聲,梁燁卻覺得悅耳至極,走出密牢後,他接過了雲福遞來的濕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染血的手指,“王滇回去了?”

暗衛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現身,“是,王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錯,回府之後還和小廝堆了雪人,小廝給他了暖抄……不過胃口不好,隻用了半碗米粥,吃了兩道青菜……沐浴之後便看了賬本,吃了小半碗豆乳羹,然後安排了船隊和酒樓的相關事宜……大人頭發擦乾了才睡的,睡時驚悸醒來一次,那小廝幫忙安撫,大人便提了他做貼身小廝……”

暗衛事無巨細地稟報,梁燁的嘴角逐漸被壓平,目光愈發陰沉,低聲笑道:“堆雪人……安撫……那小廝怎麼安撫的?”

暗衛戰戰兢兢道:“他幫王大人掐了許久的虎口。”

梁燁不虞地眯起了眼睛,陰惻惻地笑出了聲。

擦血的帕子被生生捏成了碎片,沾著血晃晃悠悠地落在了泥濘的雪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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