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鬆開韁繩複又攥緊,啞聲道:“梁燁不會休息。”
“他追上來我也有法子讓他找不到你。”權寧拽住他的袖子直接將人薅了下來。
王滇眼前一黑,待腳落了地困乏才鋪天蓋地湧上來,洶湧地將他湮沒。
儘管如此,進到客棧之後,他還是同小二要了桶熱水洗澡。
號稱整個青鬆城最豪華的客棧連地龍都燒不起,破舊的床和被子散發著淡淡的黴味,王滇擦著頭發糾結了兩秒,最後還是和衣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裡。
頭一沾到枕頭,困意頓時煙消雲散,隻剩下無著無落的疲憊,他閉上眼睛許久,又痛苦地睜開了眼睛,伸手摩挲著袖袋裡雜七雜八的零碎,不經意間就摸到了那塊細軟的紅蓋頭。
而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梁燁……各種各樣的梁燁。
黑暗中他深吸了口氣,企圖扼殺掉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然而身體卻不受控製,於是他在黑暗中、在腦海裡,憑空又將梁燁糟蹋了個徹底,欲望的溝壑勉強被填了一星半點,困意才洶湧襲來。
而在王滇腦海中被擺|弄成各種不堪姿|勢的人,策馬停在了青鬆城的門口。
一身黑色勁裝騎在馬上的男子神情冷肅地盯著緊閉的城門,緩緩地扯起了個危險的笑容。
“主子,進城嗎?”充恒騎著馬停在他身後,眼下青黑一片,“王滇應該就在裡麵。”
“讓人守住各方城門。”梁燁眯起眼睛,“朕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本事。”
王滇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即便在夢裡梁燁都不會讓他安生,孤零零一個人走在滿是枯骨看不見儘頭的泥濘道路上,陰森又冷漠地盯著他,攥著短箭往自己的心口上猛地紮去。
他在夢裡嘶吼出聲,卻被滾燙的血濺了滿臉。
王滇被權寧捂住嘴的時候,眼底血色未褪,饒是權寧殺人無數,也被他眼中的煞氣驚了一下,心想這得是多大的恨把人逼成這樣。
“你弟弟追來了。”權寧低聲道。
王滇像是沒聽明白他說什麼,周身氣勢依舊駭人。
“梁燁。”權寧指了指客棧窗戶外麵。
王滇像是猛地喘上來了口氣,三魂七魄沉甸甸地落在了身體裡,他拍開權寧的手,下意識去看窗戶,幾乎是同時,他體內的蠱蟲便毫無預兆地發作,疼得險些喊出聲來。
權寧死死捂住他的嘴,從瓶子裡倒出顆藥丸塞進了他嘴裡,低聲道:“半刻鐘見效。”
王滇臉色煞白地點了一下頭,緊接著就被扣上了個古怪的麵具,然而他疼得滿頭是汗,那麵具滑了兩下徑直掉在了他懷裡,他便同麵具上那猙獰的眼睛對上,險些吐出來。
權寧抓起麵具,拿了塊布巾快速地往他頭上一擦,乾脆利落地將那張醜陋的麵具扣在了他臉上,很快麵具幾乎同他的皮膚融為一體,扯都扯不掉。
王滇疼得嘴唇都在抖,他還道梁燁為何不動蠱蟲,合著這廝隻是覺得不到時候。
空曠無人的城道上,梁燁麵無表情地感受著手腕上的蠱蟲遊走到了小臂,在它躥過小臂後又硬生生將蟲子逼了回來,停在了小臂靠上的位置。
疼死了就沒意思了。
他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數不清的暗衛自他身後飛身而出,像是滴入了水中的墨色,以他為中心緩緩地在青鬆城之內擴散而開,織成了密密麻麻滿是殺機的網。
梁燁慢條斯理地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抬腳踩在了青鬆城泥濘的路麵上,絲毫不在意靴子衣擺被濺滿了泥,躁動不安的蠱蟲的在他小臂間來回遊走,他神色坦然地負手走在夜色中,朝向毫無偏差正對王滇所在的客棧。
皮膚下的蠱蟲忽然偃旗息鼓,像是被人用了什麼手段強行壓製,梁燁停在了客棧門口,神色不虞地抬頭看向客棧二樓的某處窗戶,操控著蠱蟲猛地衝向了肩膀蟄伏在了後頸。
王滇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疼得喊出聲,有那麼個瞬間他眼前一片空茫的白,耳朵嗡嗡作響,他粗喘著氣緩過神,模糊間隻看見權寧凝重的神色,緊接著就被喂了一把藥丸,耳朵才堪堪聽見聲音。
“你確定梁燁不會要你命?”權寧伸手抹掉他耳朵流出來的血,“你信誰不好非信個瘋子。”
王滇咧嘴一笑。
蠱蟲回到了手腕處,梁燁滿目煞氣,手中柳葉刀飛出,客棧二樓那扇緊閉的窗戶瞬間四分五裂。